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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学的演变过程8篇

时间:2024-04-17 15:35:18

经济学的演变过程

经济学的演变过程篇1

关键词:演化经济学;数学模型;演化模型

基金项目:[F]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项目“制度生成和演变分析”(NCE11030);山东省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山东省新能源产业发展研究:基于技术、制度与产业协同演化的分析”(ZR010Q007);山东大学人文社科重大研究项目“制度生成和演变的主观博弈分析、验证与应用”(1RWZD11)

作者简介:[F]黄凯南,男,经济学博士,山东大学经济研究院教授(山东 济南 50100)

中图分类号:F069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0169(013)03008308收稿日期:[F]01103

一、引言

近年来,构建数学模型是演化经济学理论发展的一个重要方向,这也促使演化经济学的研究从原先推崇非正式的现实性描述开始迈向对正式和形式化的数理逻辑的重视。

当前,在众多的经济学文献中,存在许多被贴上“演化”标签的数学模型,可以不严格地归纳为以下几种类型:一是直接对传统生物演化模型的借鉴、改造和运用。例如,Logistic增长模型、捕食与被捕食(PredatorPrey)模型和共生演化模型等[1](P17);二是演化博弈论,它最早也是源自生物学家构造的生物演化模型(P8),而后被经济学家广泛采用并进一步发展。演化博弈论是当前比较流行的演化建模工具。根据Silva和eixeira[3]的文献统计,在演化经济学领域发表的众多论文中,涉及演化博弈论的占将近0%,而且这个比重近些年还处于上升趋势。演化博弈论模型既包括单群体、离散策略的对称博弈模型,也包括多群体、多维度连续策略的不对称博弈模型[4][5]。这些模型主要涵盖各种类型的选择动态,例如,复制者动态、最优响应动态、平滑最优响应、布朗—冯·诺依曼—纳什动态、选择—变异动态、模仿动态和适应性动态等[6];三也是和生物学相关,不过它不是直接采用生物演化模型,而是基于生物演化隐喻(Metaphor)发展出来的各种演化算法模型(Evolutionary Algorithms)。这些模型将求解过程类比于生物演化过程,它们最早被运用于计算科学和人工智能中,现也被广泛运用于经济演化建模中[7] 。这些模型包括演化规划、演化策略、遗传算法、学习分类器系统(Learning Classifier Systems)和遗传编程等;四是各种类型的学习模型。较之于前三种类型的模型,学习模型不是直接源自生物演化模型或生物学隐喻,而是主要源自心理学和认知科学,较之于生物学模型,它更加强调个体行为的意识和目的性。这些模型包括虚拟行动、随机学习动态、随机信念学习和经历加权吸引模型等[8](P895);五是多主体模型(Multiagent Model)或基于主体的模型(Agentbased Model)。这类模型充分考虑了个体行为的异质性以及个体间的互动过程,也被广泛运用于各种经济演化分析中,并与计算科学结合,逐步形成一门新的经济学分支——基于主体的计算经济学[9][10]。

尽管越来越多的模型被贴上流行的“演化标签”,但是有关演化经济学的数学模型还存在很大的争议。例如,这些演化模型是否真能够描述经济演化的本质特征?某些演化模型(例如,演化博弈模型和博弈学习模型等)本质上是更属于演化分析还是新古典的均衡分析?各种类型的演化模型之间是否存在什么内在关联?面对如此繁多的数学模型,建模者该如何选择适当的模型?是否存在较为一般性的演化模型能够成为经济演化建模的基准模型? 这里尝试进一步探讨演化经济学的数学模型问题,并尝试部分解答上述一些问题。

二、考察演化模型的三个维度

(一)演化经济学的基本共识

近年来,演化经济学较为流行,并逐步成为时髦的学术标签,但它却是一个极其繁杂的理论体系,至今尚未形成较为成熟和统一的研究范式。被贴上演化经济学标签的理论至少包括:旧制度学派、新熊彼特主义、通用达尔文主义(Universal Darwinism)、演化制度经济学、奥地利学派、创新经济学、演化经济地理学和基于主体的计算理论(Agentbased Computational heory)等。这些理论在本体论和方法论上都存在较大的差异。但在众多的研究方法各异的理论中,还是存在一些基本的共识。odgson[11]总结了演化经济学的四点基本共识:其一,认为世界变化的,而且这种变化不仅仅是数量上或参数上的,它还涉及如熊彼特所强调的技术、组织和经济结构等质的变化。而这种质的变化恰恰是主流均衡理论难以解释的;其二,承认经济变迁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新奇(Novelty)的产生。通过创新促使多样性的产生是现代演化经济学的一个重要主题;其三,强调社会经济系统的复杂性特征。这种复杂性主要涉及各种异质主体之间的非线性甚至是无序或混沌的互动,从而限定了可预测性,也促使了新奇和种种“涌现”特征产生的可能性;其四,正如达尔文强调的,各种复杂现象是涌现生成的,不是人为设计或上帝创造的,演化经济学秉承了斯密和哈耶克等人对于自发秩序的洞见。[JP]

中国地质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黄凯南:演化经济学的数学模型评析

在上述四点共识中,第一点涉及演化经济学的研究对象,它表明演化经济学必须研究社会经济的演化或变化现象,这有别于主流经济学研究社会经济的均衡现象;第二点涉及演化的动力,它指出演化的主要动力源自创新,创新推动了多样性的生成或增加,为经济演化提供必要的燃料。第三点和第四点都涉及理论研究方法,它指出由于演化的复杂性,参与者都是有限理性和异质的,并且必须从参与者间的互动来描述经济现象的演化过程,这也是复杂系统的生成和演化过程。而这些互动过程可能伴随着新奇的产生、选择和扩散。

(二)三个维度

基于上述演化经济学基本共识,以下提炼三个考察演化模型的维度。

1模型中是否将创新内生化:完整演化分析和局部演化分析。完整演化分析指在上述共识的基础上,不仅承认创新的重要性,还将创新过程内生化,并进一步强调参与者之间的互动过程必须伴随着新奇的产生过程、选择过程和扩散过程,甚至还涵盖这三个过程的互动关系。当然,在某些演化现象中,选择过程和扩散过程可能很难被明确区分开。因此,一个完整的演化分析必须将创新内生化,它是一种比较严格和彻底的演化分析。当将这种演化分析从单一层级演化扩展到多层级共同演化时,它能够解释更多复杂系统的演化现象。如果以此演化分析作为演化经济学的基本分析方法,或者用它作为标准来判定某种理论是否属于演化经济学,许多贴上“演化”标签模型可能都不属于真正的演化经济学。那些将创新外生化而只侧重考察选择过程或扩散过程的理论本质上就不属于演化经济学的阵营。这样一来,许多演化模型就可能都被排除掉。例如,演化博弈模型和某些学习模型。但是不可否认,许多不考虑创新生成过程的演化模型也能够为我们理解社会经济系统的演化提供深刻的洞见,尤其是对新奇的选择过程或扩散过程。因此对于这类模型,不能轻易地将其排除出演化经济学的阵营。我们需要一个更为宽松的演化分析定义,这里将其称为局部的演化分析。一个局部的演化分析是指,尽管承认创新的重要性,但为了简化分析却没有将创新的生成过程内生化,而是侧重考察参与者互动过程中伴随着的选择过程或扩散过程。在对待创新问题,局部演化分析通常将创新视为外生给定的随机冲击,或者甚至不考虑创新生成因素,仅仅关注创新后的对新奇的选择或扩散。

通过区分完整演化分析和局部演化分析,许多流行的演化模型可能不属于完整演化分析,但它们却属于局部演化分析,也能够为我们理解社会经济系统的演化机制提供洞见,因此它们也都属于演化经济学的建模工具。

模型中参与者理性的有限程度:无意识、弱意识和强意识模型。演化模型中参与者的理性是有限的。如果说完全理性模型只有一种类型(例如,约束条件下的目标最优化),而有限理性模型在理论上就可能具有无穷多种,这部分取决于参与者理性的有限程度。因此,从参与者理性有限程度的视角,可以根据参与者行为决策的意识程度区分不同类型的演化模型,例如,无意识演化模型、弱意识演化模型和强意识演化模型。

3模型中参与者之间的异质程度:个体演化模型和群体演化模型。较之于新古典经济学的代表性个体的同质性假设,演化经济学强调参与者的异质性。但是由于参与者之间的差异可能表现在不同层面上,例如,偏好的差异、禀赋(或预算约束)的差异、信息的差异以及学习规则或演化规则的差异,不同的演化模型有不同的异质性假设。因此,根据参与者异质性程度的差异可以区分不同类型的演化模型。这里通过考察模型中的参与者之间的学习规则或演化动态规则是否存在差异,将演化模型简单区分为个体演化模型和群体演化模型,前者指参与者的学习规则或演化规则存在差异,后者则是指参与者拥有相同的学习规则或演化规则。

三、演化模型评析

如上所述,可以从三个维度对演化模型进行归类和分析:其一,根据是否将创新内生化,将模型分为完整演化分析模型和局部演化分析模型;其二,根据参与者理性的程度强弱,将演化模型区分为无意识演化模型、弱意识演化模型和强意识演化模型;其三,根据模型中是否考虑参与者学习规则或演化规则的差异,将演化模型区分为个体演化模型和群体演化模型。以下通过这三个维度来分析五种演化模型,尝试比较这些模型。

(一)生物种群动态模型

在Vincent和Brown[1](P17)研究的基础上,这里描述一个较为一般性的生物种群动态模型。首先介绍经典并且被广泛运用的上述种群动态模型描述了种群密度或数量的动态变化过程,也可以转变为策略频数的动态变化过程。模型中物种的类型空间和策略空间都是外生给定不变的,模型并不涉及新物种或新策略的产生,亦即不涉及创新的生成问题。因此,这类演化模型显然是一种局部的演化分析。在社会经济系统中,可以将物种密度xi视为参与者或互动者i(例如,个体、企业和其他组织等)的某种表现型特征(例如,资产规模、产出等),而策略ui视为互动者i某种基因型特征(例如,投资惯例或R&D决策等)。上述演化模型可以描述参与者互动过程中对策略的选择过程。可以将策略频数的变动规则视为一种策略学习规则或演化规则,则该模型所有参与者都拥有如方程(5)所示的演化规则。因此,参与者之间的演化规则是同质,这类模型属于群体演化模型。此外,这类模型中参与者的意识程度较弱,通常是采用无意识的学习规则,策略的改变主要是受到自然选择(例如,市场竞争)的作用。

(二)演化博弈模型

演化博弈论的发展和现代演化经济学的复兴几乎处于相同时期,但演化博弈论在演化经济学的运用却长期存在争议[5]。这里描述演化博弈中最为经典的复制者动态模型。

通过比较方程(5)和方程(7)可知,上述的种群动态演化模型等同于演化博弈论的复制者动态模型。如果假定策略的适应度不受策略的频率分布的影响(即适应度是不变的),那么,复制者—变异者方程就等同于准种方程(Quasispecies Equation)。n种策略的连续复制者动态方程等同于n-1物种的LotkaVolterra方程。正如,Vincent和 Brown[1](P30)指出,只要建立各种演化策略的适应度和种群增长率的函数关系,大量生物种群动态模型都可以转化为演化博弈模型。

许多演化经济学家拒绝演化博弈论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演化博弈论本质上不考虑创新问题,它仅仅涉及策略的选择过程或扩散过程,其所谓的策略突变是在既定策略空间中进行的,即从某种已知的策略以随机概率转向另一种已知的策略,这过程并不产生任何新的策略[5]。但是如前所述,只要我们放宽对演化分析的定义,这种仅考察选择过程或复制过程而不考察创新过程的分析可以被称为局部的演化分析,它也应该属于演化经济学的数学模型。较之于上述原因,另外一个拒绝演化博弈论的理由则更加充分,即演化博弈论主要是为了解决经典博弈论多重均衡问题,其发展出的能够抵御孤立突变策略冲击的演化稳定策略 、累积突变策略冲击随机稳定均衡以及其他的均衡概念是为了进一步精炼经典博弈论的纳什均衡。如果将演化博弈论视为通过发展新的解概念来精炼经典博弈论的均衡,那么演化博弈论则属于均衡分析。因此,演化博弈论既可能属于演化分析,也可能属于均衡分析,这取决于研究者运用它时的分析视角。如果是运用演化博弈论来考察策略频数的动态变化过程,那么它就属于局部演化分析,能够成为演化经济学建模工具,这时演化过程可能出现演化稳定均衡(例如制度的生成),也可能不出现策略均衡;反之,如果运用演化博弈论的解概念来精炼纳什均衡,那么演化博弈论就不属于演化分析,而是均衡分析。

由于不考虑创新生成问题,演化博弈论的博弈形式(ame Form)是外生给定不变的,演化环境是外生给定不变的,它是一种典型的局部演化分析。演化博弈中的参与者之间拥有相同的演化规则(例如,复制者动态、复制者—变异者动态),因此,演化博弈模型也属于群体演化模型。在经典的复制者—变异者动态模型中,演化博弈论的参与者的理性是相当有限的,其行为通常是无意识或弱意识的。

(三)演化算法

演化算法是指将求解过程类比为生物演化过程(例如,基因复制、变异、重组和选择等)的各种优化技术,它是一个较为宽泛的概念,涵盖了包括演化规划、演化策略、基因算法、基因规划和学习分类器系统等在内的各种演化计算(Evolutionary Computation)方法[6][1](P0)。

以下简要阐述演化算法模型的基本分析结构,它通常包含如下一些分析构件:其一是种群(Population),种群中包含许多个体,每个个体表示一个可能解;其二是适应度函数(Fitness Function),它是一个特定的目标函数,用来描述一个给定的可能解与目标解之间的距离,适应度越高的解与目标解的距离越近,通常也越容易被保留,反之则更容易被淘汰。存在两种类型的适应度函数,即不变的适应度函数和可变的适应度函数。设定适应度函数是演化算法较为重要的环节。如果设计了错误的适应度函数,可能得出错误的解,或者很难得到收敛的解;其三是初始化函数(Initialization Function),它是指如何从种群中随机挑选出初始的群体,是设定初值的过程;其四是选择,即从种群中挑选出符合选择标准的个体进行繁殖。根据不同的选择标准存在各种类型的选择函数。例如,与适应度成比例的选择,即个体被选择出来繁殖的概率等于它的适应度在种群的比例,以及锦标赛选择,即通过随机分群,选择适应度最高的群体进行繁殖。当种群规模不变时,就需要一种替代机制,即在复制过程中,种群中的某些个体被另一些个体取代。根据不同的标准,存在不同类型的替代机制;其四是重组(Recombination),它是指个体之间信息交流的过程,这也是生成新解的过程。通过重组算子,新的解(例如,后代)从被选择出的可能解之间生成。存在不同类型的重组算子,例如,算数重组、几何重组、平面重组和模糊重组等;其五是突变,是指在突变算子(Mutation Operator)的作用下,一种解突变成另一个解,在整个种群中,突变的比例通常很低,否则对最优解搜寻过程就成为随机游走。根据解的不同表述形式,突变算子也具有不同的形式。例如,当一个解用二进制的比特串(Bit Strings)来表示时,突变可以被描述为在特定位置上一个符号对相反符号的替代。如果解是一个比二进制更为复杂的数据结构,突变算子也会相对比较复杂[7] 。

由于重组过程明确考察了新策略的产生过程,演化算法将创新内生化,它是较为完整的演化分析。在许多情况下,参与者的理性程度通常较弱,最优解的求解过程是通过演化算法来实现。在演化算法中,参与者之间通常拥有相同的演化算法,因此,它也属于群体演化模型。

(四)学习模型

上述三种模型主要与生物演化相关,学习模型则更多地基于认知科学(尤其是心理学和脑科学等)的研究成果,用来描述参与者策略频数的演变。根据学习过程中是否存在有意识的认知过程,可以将学习分为不存在认知过程的无意识学习(Nonconscious Learning)以及存在认知过程的有意识学习(Conscious Learning),前者是指参与者在学习过程中通常不需要去思考行动及其结果,例如,强化学习和参数自动化学习(Parameterised Learning Automaton),后者则是指参与者在学习过程中通常要耗费认知资源去思考和比较各种行动及其可能的结果[8](P895)。Brenner[8](P890)认为,根据意识的强弱程度,可以再将有意识学习分为基于惯例的学习(Routinebased Learning)和信念学习(Belief Learning),前者是相对弱意识的学习,包括满意学习和模仿学习等,后者是相对强意识的学习,包括随机信念学习、贝叶斯理性学习和虚拟行动等。

这里描述一个较为综合的学习模型,即经历加权吸引模型(Experienceweighted Attraction Model),通过改变模型的参数值,它能够描述无意识学习和有意识的信念学习[8](P900)。该模型可以通过如下两个方程来描述对新经历的学习或调整过程较之于生物演化模型、演化博弈模型和演化算法,学习模型能够更准确地描述社会经济系统演化过程中参与者的微观行为,使得许多宏观演化现象具有较为扎实的微观基础。如上所述,学习模型既包括无意识的基于本能的学习行为,也包括弱意识的基于惯例的学习行为以及强意识的信念学习行为, 它实际上能够描述人类包括目的性和无目的性在内所有特征的行为,是较为一般的模型。前面谈到,通过适当的改造,大量生物种群动态模型都能够转化为演化博弈模型。同样的,通过适当的改造,演化博弈模型和演化算法实际上也能够转化为学习模型。例如,演化博弈中复制者动态模型可以被视为参与者采用较为简单的“见好就变”的学习规则;上述演化算法中的选择过程、重组过程和突变过程分别可以被视为参与者采用了模仿、交流和试错等学习规则。在这个意义上,在社会经济系统中,只要谨慎地设定参与者的学习规则,许多演化模型都可以转化为学习模型。

学习模型既可用于完整的演化分析,也可用于局部的演化分析。无论是自己试错式的创新还是在互动交流中的创新都是学习过程,因此,当它将创新内生化(例如,新策略的产生),这种学习模型则是一个完整的演化分析,反之,如果它只考察策略的扩散问题(策略频数的变化),它则是一个局部的演化分析。显然,学习模型包括无意识演化模型、弱意识演化模型和强意识演化模型。同样的,在理论建构中,如果参与者的学习规则是相同的,则它属于群体演化模型,反之,如果参与者的学习规则存在差异,则它属于个体演化模型。在许多情况下,尤其是博弈学习理论中,为了便于求解,许多的学习模型通常都假设参与者拥有相同的学习规则,并且不考虑策略创新问题。

如上所述,多主体模型是一个较为开放的建模方法,它本质上是一种建模的思路,而不是具体的模型。通过具体的模型构造(例如,设定具体的微观参数、宏观参数、决策规则和互动结构等),它能够变成各种生物演化模型、演化博弈模型、演化算法以及学习模型。因此,多主体模型更具有一般性。在某些情况下,多主体模型可以求出解析解(例如,演化博弈模型),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由于参与主体之间的异质性、非线性的互动和正反馈效应等,大量的模型不能求出解析解,只能借助计算机进行仿真模拟计算。较之于上述演化模型,多主体模型具备如下一些优点:其一,较好地描述了复杂系统的生成和演变。多主体模型能够最大限度地刻画参与主体之间的异质性,能够描述参与主体各种类型的学习规则以及主体间各种类型的互动过程,进而较好地描述复杂系统的生成和演变;其二, 能够被运用于各种经济政策仿真实验,比较各种政策的实施效果。借助计算机科学的成果,多主体模型能够方便地通过改变初始条件、宏观参数等来仿真比较各种不同经济政策的实施效果,从而为政策或者制度比较提供仿真实验;其三,结合现实经验数据,通过参数调整和校准,能够更为真实地模拟经济系统的运用状况。

当前,多主体模型的研究仍处于起步阶段,还存在许多局限,这集中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其一,由于多主体模型更多是一种建模的思路或方法,它涵盖了许多类型的演化模型,缺少对具体模型建构和选择较为统一和严密的理论分析,亦即缺少统一的理论分析逻辑,这导致建模者对于模型中初始参数、变量、行为规则或互动结构更多是根据经验归纳和自身研究偏好来设定,模型带有较大的随意性。相同的经济现象可能出现多种的解释模型,并且这些模型之间可能存在较大的差异性;其二,由于许多模型存在较强的正反馈机制,初始条件的设定对结果的影响极大,初始条件较小的变动在正反馈机制的作用下可能导致结果出现结构性的变化,这会影响模型的稳健性,并要求建模者必须对系统演化的初始条件拥有足够的信息;其三,模型很难通过实际的经验数据来检验。模型通常产生多重均衡或预测结果是不确定的,但现实观测的数据通常仅仅是一个单一时间序列数据,它可能是位于各种可能结果分布中较小峰的低概率事件或者是结果分布的瘦尾处(hin ail),这使得即便模型能够精确体现这一数据生成的过程,也很难用标准的统计方法来检验模型的精确性[9]。

根据模型的具体构造,多主体模型既可能是将创新内生化的完全演化分析模型,也可能是仅考虑创新扩散和选择的局部演化分析模型。相应的,根据不同学习规则的设定,多主体模型既可能是无意识、弱意识或强意识的演化模型,也可能是个体演化模型或群体演化模型。

四、模型比较与选择

如前所述,可以通过三个维度来比较不同类型的演化模型(如表1所示)。从创新是否内生的维度看,生物种群动态模型和演化博弈模型都将创新视为外生,它们模型本身没有解释创新是如何生成的,而是更为关注创新的选择和扩散问题,这是一种局部的演化分析,系统演化的动力主要源自选择的力量。而演化算法模型、学习模型和多主体模型都能够将创新内生化,因而它们能够进行完整的演化分析。当然,它们也可以进行局部的演化分析。

创新是否内生(完整或局部演化分析)参与者理性有限程度(无意识、弱意识和强意识)参与者间异质程度(个体演化和群体演化)

生物种群动态模型创新外生,属于局部演化分析[SQ3]无意识演化模型[SQ3]群体演化模型

演化博弈模型创新外生,属于局部演化分析无意识或弱意识演化模型[SQ3]群体演化模型

演化算法模型创新内生,属于完整演化分析无意识或弱意识演化模型[SQ3]群体演化模型

学习模型[SQ3]完整或局部演化分析[SQ3]无意识、弱意识或强意识演化模型个体演化模型或群体演化模型,通常是群体演化模型

多主体模型[SQ3]完整或局部演化分析[SQ3]无意识、弱意识或强意识演化模型个体演化模型或群体演化模型,通常是个体演化模型

例如,在博弈学习理论中,大量的模型都将创新视为外生;从参与者理性有限程度的维度看,生物种群动态模型通常是无意识的演化模型,演化博弈模型和演化算法模型通常是无意识或弱意识的演化模型,而根据学习规则的具体设定,学习模型和多主体模型则可能是无意识、弱意识或强意识的演化模型;从参与者异质程度的维度看,在生物种群动态模型、演化博弈模型和演化算法模型中,参与者之间的学习规则或演化规则是相同的,它们属于群体演化模型;在学习模型和多主体模型中,根据模型的具体设定,参与者之间的学习规则既可能是相同,也可能是不同,因此,它们既可能是个体演化模型,也可能是群体演化模型。通常情况下,为了便于求解,学习模型更多假定参与者之间采用相同的学习规则,它更多是属于群体演化模型。借助计算机技术,多主体模型能够最大限度地考察参与者的异质性,通常假定参与者之间采用不同的学习规则,因此,更多是属于个体演化模型。在上述五种演化模型中,从生物种群动态模型到多主体模型,通常情况下,模型的复杂程度和开放程度是依次增强的,模型的描述性也是依次增强,相应的,模型的抽象程度和封闭程度则依次减弱。较之于其他模型,由于强调参与者之间的异质性及其互动的非线性,多主体模型是一个更为开放和更具备演化本质的模型,能够更为准确地刻画复杂系统的生成及其结构性的演变。当然,描述性越强的模型抽象程度就越弱,多主体模型的预测性和稳健性也较弱。

相应的,建模者可以根据自身的研究目的来选择合适类型的模型来建模。这包括:其一,根据具体研究是否需要考虑创新的生成问题来选择合适的模型类型。例如,如果研究涉及创新的生成问题,建模者就不能选择局部演化模型,而必须选择完整演化模型,反之,则可以选择局部演化模型。其二,研究目的是为了更为准确地描述参与者的微观行为过程。这类模型通常基于实验经济学、行为经济学或心理学等的研究成果,力求更准确地描述参与者的微观行为机制。模型包含对参与者行为细节的描述。因此,建模者可以根据其所考察的参与者的行为规则选择合适的模型。例如,根据不同理性的程度选择有意识、弱意识或强意识的演化模型,或者根据参与者之间的异质程度来选择个体或群体演化模型。其三,研究目的是为了便捷地解释某种典型性事实的生成。这类模型主要强调参与者之间互动的结果必须与典型性的事实相符,而不追求参与者微观行为描述的真实性,在许多情况下,只要能够达到研究目的,模型对参与者行为的设定越简单越好。

五、结论与展望

如前所述,多主体模型是一个较为一般和开放的建模方法,通过具体的模型构造,它涵盖了许多类型的演化模型,而且借助计算机仿真模拟,它能够考察复杂的宏观现象的生成和演变是如何由多个异质的微观主体互动过程来实现的。这也是多主体模型被越来越多地应用于各种演化分析的重要原因。但是,由于缺少统一的理论分析逻辑,多主体模型还存在许多局限,具体模型的构建还比较随意,它更多是提供演化建模的思路或视角,还远没有建立演化分析的基准模型。因此,在演化经济学基准模型的探索过程中,未来可以沿着多主体模型的分析框架进一步确立统一的演化分析逻辑,这样有可能建立一个较为一般能够被大多数演化分析共享的演化模型。而演化经济学的基准模型必须能够刻画选择和创新两个驱动演化的基本动力,并且能够从单一群体的演化分析扩展到多群体演化分析。[JP]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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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学的演变过程篇2

摘要:演化经济学在批判新古典经济学的基础上不断发展和完善自己的理论框架,跨越了主流经济学理性人、最优、均衡的藩篱,提出历史演化、满意、多样性假说,并借用生物学基因的遗传机制、变异机制、选择机制的运作,为解释经济系统演化过程提供了一个动态变化的研究框架,使经济学面临着更大的革命。

关键词:演化经济学;新古典经济学;遗传机制;变异机制;选择机制

演化经济学是对经济系统中新奇事物的创生、传播和由此所导致的结构转变进行研究的经济科学新范式,而且将成为各种异端的综合(贾根良语)。作为一种经济学研究的新范式,演化经济学在批判新古典经济学的基础上不断发展和完善自己的理论框架。本文主要从演化经济学的内涵及其对新古典经济学的批判和超越的角度,考察其理论框架的形成及影响。

一、演化经济学的内涵及特征

演化经济学是借鉴达尔文生物学的进化隐喻和拉马克的遗传变异学说,引进物理耗散结构理论等自然科学的研究成果来分析经济社会系统形成、发展的动态演化和发展趋势的学科。广义来讲,其思想渊源可追溯至老制度学派的创始人凡勃伦,而狭义上的演化经济学指20世纪80年代之后经济演化思想的现代形态,主要包括变异、选择理论(以纳尔逊和温特为代表)、以非线性系统动力学为基础的演化理论(包括混沌理论等)和演化博弈论。演化经济学将技术变迁看作是众多经济现象背后的根本力量,以技术变迁和制度创新核心为研究对象,以动态的、演化的理念来分析和理解经济系统的运行与发展。演化理论关注的焦点是某一变量或一组变量如何随历史而变化,如何在理论上理解所观察的变化背后的动态过程。特别是,可以通过解释它是如何达到当前状态来理解某一变量或系统的当前状态。这些变量或系统要经受某些随机变异或扰动,但也存在着对变异进行系统性筛选的机制。

二、演化经济学对新古典经济学的超越

处于正统地位的新古典经济学借助原子本体论和机械论隐喻,信奉决定论的哲学观,将利润最大化和均衡作为其理论体系的两个基本支柱,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均衡的研究上,导致看问题的出发点通常基于三项基本假定:(给定)经济人的偏好、生产技术和制度约束、可供使用的资源禀赋。从此出发,研究人们如何在给定的机制下相互作用,达到某种均衡状态。这种最优化和外生性,排除了新知识的创造、企业家的作用、技术变迁和主导部门重要性的变化等问题,将技术变迁视作与经济学家无关的黑箱,使对技术变迁的源泉、性质和过程等关键性问题的讨论完全被忽略掉了。

以纳尔逊、弗里曼、多西等人为代表的演化经济学家既借用生物进化的隐喻,又借用现代宇宙理论、量子力学理论以及混沌理论等,对经济系统不断发展变化的特征与生物自然选择过程类比,试图对整个经济理论研究的基础进行重构。其基本的思路是:将技术变迁视作众多经济现象背后的根本力量,以技术变迁和技术创新为核心研究对象,坚持从演化的、动态的角度来分析和理解经济系统的运行与发展。与新古典经济学相比而言,如果说新古典经济学是研究存在(bEIng)的经济学,那么,演化经济学就是研究生成(becoming)的经济学,它可以被定义为对经济系统的创生、传播和由此所导致的结构转变进行研究的科学。

演化经济学在对事实评价时所持有的基本信念(信念是科学范式的内核)与古典经济学存在着根本性的不同,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历史演化对均衡的超越

演化经济学认为,社会经济系统是一个不可逆的历史演化过程,过去的时间与未来的时间是不对称的,社会经济过程与生物进化过程的不可逆性极为类似,演化意味着新质要素随时间的推移而创生。多西和梅特卡夫认为,个人或组织等行为者的目前行动将对未来决策过程或系统的未来结构及其发展变化路径产生重大影响。时间不可逆、结构转变和过程与滞后概念密切相关。即系统如果发生了变化,虽然导致这种变化的力量已经消失,系统也不会完全回到最初状态,这是经济社会系统的重要特征。就制度和组织而言,新古典经济学重视企业平衡状态的研究,而轻视达到均衡的过程研究。演化经济学假定企业的决策是连续的,每个企业决策时充分考虑未来的预期及其竞争对手的策略行为。“路径依赖”说明锁定效应和次优行为可以持久存在。历史突出了经济过程中具有路径依赖、不确定性和时间不可逆等重要特征。

(二)满意对最优的超越

新古典经济学在原子论和机械力学基础上,在假定经济人完全理性、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前提下,描述了均衡状态下的各种社会经济现象,求解在一定外部环境控制下的最优控制和最优路径。新古典经济学没有考虑由于认识的有限性而造成的不可预见性。因此,建立在均衡基础上的理性人假设脱离了社会现实。演化经济学以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和拉马克的遗传基因理论为基本思想,强调经济变迁的动态过程,在有限理性假定的基础上,接受了马奇在行为主义企业理论中的满意假说,指出最优难以实现,均衡只是暂时的。经济系统向着均衡靠拢,均衡可能是多重的。究竟到达或渐近哪一种均衡依赖于进化的路径。

演化经济学非常强调随机因素对经济社会系统及经济人的影响作用。新古典经济学认为,即使不存在不确定因素,因其是以随机变量的形式出现在数学方程内,并给定随机变量的分布,理性人仍可找到最优化行为。而演化经济学认为,随机因素起着关键作用,特别是在决策和搜寻革新过程中,这种不确定性使长期最优化决策难以实现,进化过程的长期趋势难以预测。

理性与有限理性,最优与满意,它们成为演化经济学对新古典经济学前提假定的重要反叛和超越。自亚当·斯密以来,古典经济学、新古典经济学深受物理学的影响,在假定最大化行为的前提下,它们集中研究机制均衡问题。尽管凯恩斯从非均衡思想出发,从有效需求原理来构造宏观经济理论,通过非均衡思想建立了宏观总量分析方法,并对均衡思想有所冲击。然而,以萨缪尔森为代表的新古典综合派使微观与宏观对接,并仍在均衡框架内进行分析。后凯恩斯主义尽管从非均衡、动态、关注制度文化角度来分析经济过程,但主流经济学一直被均衡思想和范式所支配,并建立了以均衡分析为核心的经济分析体系。

20世纪80年代后,演化思想又促使人们在主流经济体系之外发展经济演化理论。从亚当·斯密、马歇尔、熊彼特、凡勃伦、哈耶克等人的思想演变中可看出,经济学正在进行着从均衡走向演化的范式变迁。这种变迁折射着两种思想交锋的历程,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着对新古典经济学分析模式的超越。总之,经济学各流派的研究方法表明,西方主流经济学的精髓是从确定性到不确定性。这是对演化经济学不确定性引起的有限理性和满意假说的最好概括。

(三)多样性对同质性的超越

演化经济学的本质特征是由于“新奇”创生而形成的多样性思考。因此,其研究方法是关注超经济人的个体群思考。与个体群思考相对立,新古典经济学侧重使用类型学思考的方法。类型学思考是把所有的变异都看作是对理想类型的偏离,看作是由于暂时的干涉力量所导致的畸变。所以,为了集中在现象真实的本质上,类型学思考就把基本类型和它们的具体例子之间的差异看作是某种可以忽视的东西。在个体群思考中,多样性并不是把基础性的实在隐藏起来的“干涉并发症”,而是基础性的实在本身,是演化赖以发生的基础。可见,演化经济学把个人选择置于多样化行为的群体之中,强调了主观偏好的特异性和行为的异质性对“新奇”创生和创新过程的重要性。

三、演化经济学的基本分析框架

演化经济学作为一门分析经济社会系统演变的科学,必须具备一个分析问题的中心线索,即研究问题的出发点。它针对新古典经济学的三个基本假定——(给定)经济人偏好、生产技术和制度约束、可供使用的资源禀赋的局限性,认为在经济变化的过程中,新偏好的形成、技术和制度的创新以及新资源的创造(即“新奇”的创生)是关键因素,是经济变迁过程的内生性因素。正如Hodgson(1997)指出:“作为社会经济演化的一个恰当概念,正确地评价新奇的突现及其传播的关键性作用是必不可少的。”演化经济学在其理论体系中抓住了“新奇”对经济系统的关键意义,认为在经济学中, “新奇”就是新的行动可能性的发现,它是人类创造性的结果。如果新的行动可能被采纳,那么这种行动就被称为创新。贾根良总结指出,“新奇”创生的内生化,是演化经济学研究纲领的硬核。因此,“新奇”的出现及创新的重要作用成为其理论框架的基石。

(一)基因类比物及遗传机制

社会经济系统如同生物演化,会产生如同基因的遗传、变异和选择机制运行。在社会经济系统中,“基因”类比物(或选择单位)是什么?霍奇逊总结了经济学中的诸多“基因类比物”,如人类习惯(凡勃伦)、个人(马尔萨斯)、组织惯例(纳尔逊和温特)、社会制度,乃至整个经济系统(Hodgson)。在对这些不同的类比物进行考察之后,霍奇逊提出,考虑到它的性质具有相对稳定性以及普遍性,“制度”应当被采纳为经济分析的基本实体单位。大多数现代演化经济学家认为,制度或组织具备选择单位的条件。

选择单位作为一种实体,它们被选择的特征历时要足够稳定,以保持定义这个群体的实体的同一性。经济方面,选择单位常常是使用特殊的生产方法制造某种系列产品的特定的企业组织。而选择环境独立于实体,这是对各种实体进行评估,并把选择特征转化为选择优势的框架。凡勃伦认为,社会结构的演进,是制度上一个自然淘汰的过程,制度和惯例具有相对稳定和惰性的品质。因此,可以历时传递其重要特征,它是社会有机体的基因组织,扮演着生物学中基因进化的作用。纳尔逊和温特在《经济变迁的演化理论》中讨论了类似于基因的“个人技巧”与“企业惯例”的作用,即遗传机制的作用。

技巧是指一个光滑序列的协调一致的行为能力。在行为正常发生的情况下,行为相对于它的目标来说,通常是有效的。企业惯例是企业的组织记忆,执行着传递技能和信息的功能。企业运转离不开惯例,企业的惯例与人类的技巧有相似之处。知识是惯例的核心要素。纳尔逊和温特指出,惯例在企业中起着基因在生物进化论中所起的作用。惯例包括企业的各种特点,如生产技术、投资政策、产品组合策略等。在任何时候,一个企业的惯例界定一系列函数,它们决定一个企业所做的事情是各种外在和内在变量的函数,具有好惯例的企业或组织就可能在一个行业或群体中变得日益重要。组织是由个人构成的,组织的行为可以归结为组织成员个人的行为。理解技巧在个人发挥功能中的作用,就可以理解惯例在组织发挥功能中的作用。不过,惯例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新达尔文主义基因,它具有学习效应的获得性遗传特征,因而可以说是拉马克式的基因。但总体上看,它们都是广义的达尔文主义的基因。

(二)变异机制或“新奇”性创造

变异原则强调种类和多样性的作用,有时等同于已有特征的变化,即系统内“新奇”事物的创造。

在把演化作为重要特征的生物学、语言学或经济学等学科中,在某一时间和地点所观察到的事物都必须被解释为一种持续不断的演化过程中的转变。这一过程有两个特征,一个是它的历史性,另一个是变迁过程的无止境性。关于连续变迁端在何处这个问题,熊彼特曾经指出,经济变迁可以被解释为主要的“从经济内部”产生的。“如果演化被定义为可观察的系统历时地自我转变,那么如何才能实现这种自我转变呢?自由能的获得是必要条件,一个充分条件就是其他方面所坚持的演化的一般特征,这就是新奇的创生,这在出现后,会通过系统或系统的某些组成部分进行扩散。在经济学中,新奇就是新发现的行动可能性。有关这种新奇的消息可能会传播,或者可能通过模仿而扩散。一旦某种新认识到行动可能性被接受,所产生的行动就被称为创新”。

“新奇”创生机制所研究的问题是“新奇”为什么和怎样被创造。就“新奇”为什么被创造而言,知识是惯例的核心要素。演化经济学是知识经济理论的开拓者,但一种更系统和更完备的知识理论仍有待于创造。“新奇”创生是现有要素重新组合的结果。更为重要的是,由于人们怎样和在什么地方搜寻新知识,这主要取决于他们知道什么和他们从前做了什么,而并不是所有的技术或制度等发展路径都具有同样被探索的机会,“新奇”的创生必定是路径依赖的。

企业在市场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时,需要搜寻新的生产技术和惯例。搜寻是在已知的技术和惯例中寻找适合自己需要的技术和惯例。创新是通过研究与开发去寻找原来没有的技术和惯例,而且,创新改变原有的惯例,使创新者有较大的优势,从而获得较多的利润,但这种情况只能是暂时的。非创新者可以进行创新或模仿,后来者可逐渐赶上先进者,先进者会逐渐失去自己的优势。

熊彼特曾对创新过程进行了开创性研究。他把创新看作是经济发展过程的实质,强调非均衡和质变的作用,认为资本主义在本质上是一种动态演进的过程,即“创造性毁灭过程”是资本主义的基本事实。这类似于生物学中的进化理论。纳谢德·福布斯和戴维·韦尔德以发展中国家或地区企业的成功案例为例,指出了如果发展中国家注重学习,注重创新,努力提高自身技术能力,提升价值链,成为一个高效率的追随者,那么他们就有可能实现其核心目标——价值增值,就可以有所作为——由追随者成为领先者。贾根良教授认为,从追随者到领先者是企业发展的必由之路。对于技术落后的发展中国家企业来说,通过一个怎样的过程,他们才能实现自主创新并成为技术的领先者呢?通过比较韩国、印度、巴西、坦桑尼亚、新加坡等一些国家或地区的案例,并对不同环境和不同产业中多样化的成功经验进行深入的理论探讨,为我国自主创新战略的实施提供了有益的借鉴。盛昭瀚(2002)从演化经济学的视角对国家创新系统进行了研究和探索,认为演化模型的多样性、不确定性、不可逆性和路径依赖性为技术创新提供了较好的分析工具,并认为这是国家创新体系的微观理论基础,国家创新体系要协调好公有知识与私有知识的关系,要注重学习过程和制度安排中的主体的时间、信任、有限理性的重要性。所有这些研究为演化经济学变异和创新机制的运作,提供了理论和现实的佐证。

(三)选择机制及演化路径

选择和评价机制是复杂系统在演化过程中如何寻求和确定进化道路的机制。它包括系统的生存价值选择、信息价值评价以及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等。这是进一步实现系统进化的动力学问题。纳尔逊和温特强调惯例、搜寻、创新和选择环境在经济变迁过程中的重要性,认为经济演化过程是一种惯例的学习过程。惯例是一种光滑序列的协调一致的行为能力,是一种程序化的、说不出来的知识,且往往是自动进行的选择,它控制、复制和模仿着经济演化的路径和范围。达尔文的遗传机制、“新奇”创生机制和选择机制是演化经济学类比和隐喻的基础,为演化经济学提供了基本的分析框架。

经济学的演变过程篇3

Abstract: The author analyzes the evolution of corporate cul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volutionary economics, thinks the enterprise culture is an ongoing "genetic-variation-choice-keep" spiral process, enterprise culture evolution and enterprise structure, technological evolution, objectives are in collaborative relationship. From this conclusion, combined with many influence factors in the evolution process of enterprise, and makes some suggestions to the corporate culture construction.

关键词: 演化经济学;企业文化;创新

Key words: evolutionary economics;corporate culture;innovation

中图分类号:F2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4311(2013)01-0121-02

0 引言

企业文化是企业巨大的内在资源,是企业核心竞争力的重要基础和组成部分。从管理学角度来讲,企业文化是被企业成员广泛认同、普遍接受的价值观念、思维方式、行为准则等群体意识的总称。企业文化、组织学习是企业在快速变化的行业和竞争环境下获得可持续竞争优势的重要手段,是企业技术创新的基础和重要影响因素。本文将从演化经济学视角分析企业文化演化过程及其影响因素,并针对企业文化建设过程中存在的问题提出建议。

1 演化经济学基本概念及其理论概述

演化经济学是一门新兴的经济学,它是利用生物学隐喻和演化思想从动态方面研究经济现象和经济行为演变规律的学科,是一门研究生成的学科。演化经济学的研究内容,分析框架及认识论和方法论与主流经济学有着本质的不同。第一,演化经济学以达尔文主义为理论基础,以达尔文进化论的三种机制(遗传、变异和选择)为演化经济学的基本分析框架,把生物学中的遗传、变异以及自然选择机制运用到经济学当中,认为在经济学中,旧的模式会随着经济的发展被复制遗传下来,也会根据环境的变化发生不断地变异,不能适应环境的旧模式将会被淘汰,新模式不断产生。第二,演化经济学强调惯例和创新在经济演化中的作用。其中,创新是核心,新奇是人类创造性的产物,新奇一旦被人们所发现和采纳,就被称为创新,创新被不断地学习和模仿,形成知识的外溢,成为经济发展的动力,并促使新的创新的形成。企业是以日常惯例为基础的,每个企业的惯例都是企业知识和经验的载体,这些惯例的差异性成为企业之间相互区别的特征,企业的惯例在一定时期内会保持一定的稳定性,同时会随着环境的改变发生变异。第三,遵循满意原则,强调时间、历史等在经济演化中的地位,认为经济演化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过程。演化经济学接受满意假说,对新奇的搜索遵循满意原则。并认为新奇随时间的流逝产生和到来,历史对社会经济具有重要作用。

2 演化经济学视角下的企业文化的演化分析

2.1 企业文化演化的动力 从演化经济学角度来说企业文化是企业在长期发展过程中不断累积自发形成的一种价值观体系,企业文化演化的动力来自于企业文化的创新。创新对经济体系的内生变化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是经济体系不断前进的动力,创新的产生来自于新奇。

新奇是如何产生的、为什么会产生?首先,演化经济学家认为新奇的源泉是个人创造性的心智,个体的经历和已有的知识对新奇的产生发挥着重要作用,个体的创造性技能和习得的文化模式也对新奇的创造具有重要意义。其次,创造的动机与两个假设有关,一是满意假设,当主体的抱负水平可变时,他会对现状感到不满,进而会搜寻新的、未知的选择,最后使得新的选择和抱负水平能够相适应。二是假定人们能正面的评价新奇的感受,假若社会环境是赞成和鼓励创新的,将会刺激新奇的产生,使创新变得活跃,即新奇的产生及实施与文化环境的选择相关。这两个假设是互补的。企业文化演化的动力来自于企业内部不断地学习和积累,及企业内部对新奇的搜寻,从而使得企业文化不断向前演化。

2.2 企业文化的遗传、变异和选择 在进化生物学中,基因能够在微观层次上保持相对稳定,能够实现代际传递,又具有变异功能,它是生物进化的基础。在经济体系中找到“基因”隐喻的对等物,对演化经济学无疑是非常重要的。企业文化的复制也就是企业文化随着时间的进展能够传播和保持连续性。从演化经济学的角度来说,企业文化是伴随着企业的发展、内外环境的改变过程中累积和自发形成的企业员工共同遵守的价值观念体系。它受到其所处的文化时代背景、地域、行业特点及企业家的价值观念等因素的影响,在企业中主要表现为一些惯例、默认规则、默会知识等一些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观念。如果企业按照这些观念运转能够获得满意的收益,它们就会像生物学中的基因,随着组织的发展被不断的复制和保留下来。

企业文化并不仅仅是简单的复制,它还会随着企业的发展不断的发生变革,从而更好的生存和发展下去,也就是演化经济学所谓的变异。这些变异的动因主要来自创新的产生、企业所处环境的变化、自身发展的需要。企业在发展过程中,新奇的成功成为创新,创新对企业文化的发展往往是更有利的,进而使得企业文化发生变异。遵循演化经济学满意的原则,当企业文化所处的环境发生变化时,可能会使得企业的期望抱负与现有水平不相适应,企业就会对创新进行搜寻,直到找到满意的创新,企业文化发生变异,并且可以认为这些变异是拉马克式的。企业文化变异过程中也会遇到一些阻力。

企业文化遗传和变异的过程也是企业文化被选择的过程,最后能够被企业传承的企业文化是内外环境选择的结果。企业文化所面临的外部选择主要有市场环境、人们对现有企业文化及变异的评价,是企业变异不断适应环境变化的过程。内部的选择大多在于企业自身价值观念体系、企业家价值观指导、企业结构与目标等对企业文化变异的选择。在这一选择过程中,遵循着类似生物界的自然选择,优胜劣汰,只有能够为企业创造更多利益,适应市场竞争、被企业员工所接受的企业文化变异才能够被选择保留下来。

2.3 企业文化与企业结构、技术、目标的协同演化 企业在演化过程中并不是孤立发展和演化的,而是和企业结构、技术、目标协同演化的。企业组织结构的变革往往会导致企业文化的变革,相对应地,企业文化发生变革时也往往需要企业组织结构随之发生调整,两者之间互相影响,协同演化。企业文化的变异具有路径依赖,企业在技术上的突破是一种创新,对企业文化变异具有重要影响,同时企业文化变异有利于企业技术的进步。当企业目标发生改变时,会要求企业文化相应的做出调整以有利于企业目标的实现,企业文化的变革也对企业目标提出新的挑战,使得企业目标不断向新的更高层次的目标前进。企业在演化过程中,企业文化与企业结构、企业的技术、企业目标的协同演化,使得企业不断壮大更好地实现可持续发展。

3 结论与建议

从上述分析,可以得出企业文化的演化过程是一个不断“遗传——变异——选择——保留”的螺旋上升的动态演化过程,同时在这一演化过程中受到诸多企业内外因素的影响,并且企业文化的演化与企业结构、技术、目标演化存在协同关系,最终实现企业文化的可持续发展。在此,针对企业文化建设本文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3.1 建立良好的鼓励企业文化建设的经济政策环境,提高企业对企业文化及其重要性的认识,准确地对企业文化进行定位 企业能否在经济政策上得到认可和鼓励对企业文化建设非常重要,国家可在一定程度上鼓励和认可企业文化建设,对进行企业文化建设的企业给予更多的鼓励和支持。另外,企业在进行企业文化建设时,要准确定位企业文化,企业文化的核心是企业共同的价值观念体系,并非只是一些表面的礼仪、培训等组织形式。同时注意和企业的实际情况相结合,企业文化建设也是建立在一定的物质文化基础之上的,需要一定的经济基础做保障,这也是为什么企业文化在中小企业中建设难的重要原因,企业在企业文化建设上切勿好高骛远。

3.2 企业应注意向学习型组织发展 企业演化的动力是创新,创新来自于企业中个体的主观创造性的产物,个人心智模型是创新的重要源泉,可以说,几乎所有的创新都与学习相关。在现代经济社会中,知识是最主要的战略性资源,学习是最重要的过程。企业的学习过程不仅仅是一种适应性学习过程,企业更应该成为学习型组织,以应对除经济体系之外而来自社会环境的变化。学习型组织的学习包括个体的学习、团体的学习和组织的学习三个方面。在学习型组织中,普遍的学习过程,一方面,在企业中具有学习能力的个人在与非人力资本结合的过程中,持续的通过学习企业的默会知识同时与其原来的专业知识、技能相结合,从而有利于创造和发现知识间的新联系,形成新的默会知识,进而有利于企业文化的产生及变异;另一方面,个人将新的默会知识融入到企业惯例当中,促使企业惯例产生新奇要素。在学习型组织中,强调开放、创新和应变,鼓励个人的学习和自我超越,有利于建设共同的愿景和团队的学习,这些对组织文化的建设和变异都是十分有利的,所以说企业要注重学习型组织的建设。

3.3 积极借鉴国内外成功经验,继承优秀传统文化

国内外不乏有企业文化建设成功的经验,这些对国内企业文化建设是非常具有借鉴意义的,只是在模仿借鉴时,要注意和企业的实际相结合,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建设具有本企业特色合适组企业发展的企业文化。

3.4 从动态方面注重企业文化的形成和建设,重视企业结构变革、技术更新、目标更新 企业文化是企业在发展过程中长期积累的结果,并非一朝一夕形成的,企业文化建设切忌急功近利,要注重长期的积累和建设。企业的生命周期及内外环境的不断变化也要求企业文化不断的更新,与时俱进。另外企业文化与企业结构、技术、目标是协同演化的,注重这些方面的发展,会使得企业文化变异步伐的加快。

3.5 企业应注重不断引进新鲜的血液,重视人力资源管理和人本管理 同一组织中的人们(尤其是企业文化厚重的企业员工)往往具有类似的思维方式,从而使得变异具有一定的路径依赖。从企业经理人市场组织引进新的优秀人才,有利于新鲜血液的输入,进而有利于组织创新。员工是企业创新的来源,也是企业文化建设的主体,做好人员配备,注重人本的管理对于企业的创新及调动员工工作积极性具有重要意义。

3.6 要注重企业文化的传播与保持 企业文化是经济时代企业的核心竞争力,企业文化具有整合、适应和导向功能,好的企业文化会使得企业具有一定的凝聚力、号召力,具有一定的强制性和改造性,使其自身能够更好的适应内外部环境的变化,并能够塑造良好的企业形象,成为其他企业学习和模仿的榜样。所以说好的企业文化应该得到更好的传播,能够更好的保持和流传下来。

参考文献:

[1]陈劲,王焕祥.演化经济学[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8,(2).

经济学的演变过程篇4

【关键词】经济学;演化;自组织

现今演化经济学家在生物进化论在经济学中如何应用方面存在分歧,国内外有部分学者在认同经济演化这条道路上渐行渐远。大家普遍认同的一点是,经济系统的演化是一个内生性的复杂演变过程,但目前为止还没有研究出相对统一与系统的机制来解释、推动这一变化。争论的核心在于是否应该把生物进化理论特有的适应、选择等概念引入到经济领域。

一、经济演化研究中自组织与传统达尔文主义的对立

对经济演化的看法从观念上基本可分为达尔文式进化支持者与反对者,后者提供了一个替代概念――内生性改变或称为自组织改变。应用生物概念的演化经济学是普遍存在的且有着悠久历史,至少从Veblen(1898)就开始了。在那时,生物进化的想法只是简单地与所观测的经济现象联系起来而没有太多令人信服的解释。随着生物进化论与经济研究的联系加深,不少学者认同进化论的普遍价值并认为突变、选择与遗传(后者有时被称为保留)机制是所有开放复杂系统的总体特质,经济系统当然也包括在其中。

其中,Hodgson(2002)是“普遍的达尔文主义”最突出的拥护者,他认为,选择、变异和遗传机制不是生物学所独有的,而应该视作所有进化程序的普遍原则,“达尔文主义原则适用的范围相当普遍,这些原则逻辑上独立于生物学上诸如基因、DNA的遗传与选择在逻辑上是独立的”。Dopfer and Potts(2004)and Dopfer,Foster,and Potts(2004)对经济演化也有类似的观点,认为它有一个“起源、应用、适应和保留”的阶段性演进规律。Nelson(2006)同意普遍达尔文主义,将它定义为一个涉及变异与选择的动态理论,并指出,它是研究经济演进状态最好的模式。

另一方面,也有人批评达尔文主义在经济领域的应用。Penrose认为,早在1952年,当时现代演化经济学才刚刚正式起步,学者们正尝试对经济演化进行建模,新达尔文主义理论就已将有缜密思维的行为从研究范畴中排除出去,尤其是经济活动。Witt可能是对起源于生物学普遍应用的经济演化概念最有力的反对者,他指出,需要一个更加抽象的概念来解释经济的演进,“演化从最抽象的层面来看,可能与以时间为基础的变化相关”。对Witt(2004)来说,生物学上突变、选择和遗传机制在经济学上的意义被某些学者夸大了。Witt反对达尔文主义经济学者观点的主要论据是人类行为可以有意识的自我改变,由此,人们不同于生物,可以避免外部选择。

Foster是反对者的另一代表人物。他并不认同选择机制在经济演化中的重要作用,经济演化的原动力来自于自组织的、持续不断的创新,由创新产生的多样性保证了经济的发展演进而不是经济中的竞争选择。同时,他也承认选择行为将引起成功变异的扩散,但他认为这里的选择机制也是自组织系统中的一部分功能。由此可见,自组织概念在某个层面来说,与传统达尔文观点并不完全吻合甚至对立。自组织理论认为经济系统的演化根本不同于生物进化,因为经济行为人能够有意识地对外界变化做出反应。并且,经济高速发展的原动力并不是选择,而是以一个持续的、自发的创新为基础,该基础有着自我组织的特征,这与熊彼特的创新观念有一定程度的吻合。

二、对自组织两个流派观念的分析

Witt(1985,1997),Foster(1997,2000),Weise(1996,2003)这些学者用自组织的概念来解释经济演化的过程。在对这一概念的有效性进行讨论时,我们首先要将两种完全不同的诠释的方法分开:第一,对自组织概念最多的解释是基于自组织的一个抽象的物理概念的概括(Weise,2003)。第二,Foster(2000)主张的,参考了Kauffman(1993)提出的自组织的进化生物学理论。

(一)“自组织”是一个抽象的物理概念

Witt(1985,1997)将经济学上的自组织理论划分为合作和完全协作力量。在这一过程中,协调或“自律性”的特点,经济主体的尝试是想让大家更深地了解其所在的市场环境。正如他们研究价格、购买和购买潜力时增加了供给和需求的协调,为了说明这个过程,Witt(1997)建立了一个模型说明引进了新技术如何影响旧的和新的变异型的采用,通过引入偏置参数的使用进一步支持了优越的技术经济的观点,利用多种多样的参数来探讨创新质量的不同如何影响对市场的协调的过程。

这个模型结构建立的方法与Weise(1996,2003)提出的来说明经济学上的自组织的控制――等式模型建构的方法相似,Weise的模型中更详细地列举了这些作用同时也在心理学的基础上探讨了这些作用。他将四个因素的影响分开:(个人)偏好的作用、整合、非整合和波动,即一个人的偏好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其他人(Brandes and Weise 1999)。整合作用主要是与Witt的频率依赖性的观点相对应的,个人的偏好作用可以反映出Witt的等式的论点。

(二)自组织概念以及它如何应用于演化经济学解释之一

现在我们讨论下自组织概念是否可以帮助解答演化经济学的一般问题,即将创新引入到经济系统将产生什么新的结论。Witt的描述可以理解成为有这么一个内在的刺激产生创新。他指出创新如何蔓延,可能取决于人们获得知识的质量和使用它是否会损失或获利(2003)。

关于Witt自组织概念的独到之处,它叙述了重组、改造、变异的相互关系直到现有的变体,并将其命名为知识的利润损失、由于竞争对手的活动、刺激创新,这样的一个关系作为构建自组织概念经济演化和自组织的实际工作过程。但它尚未构建完全的内生经济演化过程。实际上,如何运作以及某个特定部位不同层次如何演变的过程是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缺乏一个因果关系解释。

(三)自组织概念以及它如何应用于演化经济学解释之二

自组织概念最早产生于生物化学领域(Foster,1997),Foster随后倡导生物学家Kauffman的一种发展演化观念(Foster,2000)。根据Kauffman(1993)的论断,Foster认为,甚至在生物学的自组织都可以被视为一个整体元素的进化与衰退的选择。

Kauffman的自组织理念包含着在Foster的文章没有讨论的有关方面――连通性基因。新变异基因的组合可能会导致不同程度的连通性,基因连通性的匮乏将导致有机体相当稳定,因为对突变生物来说,单个基因不可能导致个体产生大的变化。另一方面,高连通性会导致惊人的突变,而且在很多情况下,有该特征的生物难以生存。根据Kauffman(1993),生物体拥有一个中等程度的连通性才可能生存,也是为什么自然选择会产生这样一个适当的演化程度的原因。

三、对自组织两个流派的评价

对于第一种诠释方法,尽管使用相同了的数学工具,学者们强调的是经济的自组织的不同方面。Witt探讨的是涉及其协调和完全协调特性的问题,而Weise强调了个人决策和集体决策的协同作用的相互关系,个人形成集体的决策依次取决于集体的决策。经济学上的自组织呈基因动态复制模型,没有提供附加的洞见,相比上述两个模型,我们没能看到一个详细的实例。

对于第二种诠释方法,Foster回避了一个问题,为什么经济体需要有持续的自发的创新倾向,这不是简单地引用熊彼特内部创新机制所能解释的。根据自组织理论,需要把经济体看做一个整体,当把整个经济环境看做一个整体的话,经济演化是一个内生性的现象,但这样做同样回避了演化机制如何在此过程中发挥作用。Kauffman自组织理念对我们现在的启示在于研究潜在的不同程度的连接性,特别是生物进化选择适当的程度上允许了在保证一定稳定性的前提下有机体演化也拥有了足够的灵活性。

四、自组织概念对经济演化研究方法论的启发

普遍达尔文主义的演化观念与自组织的观念两者最大的不同点在于,达尔文主义演化观念更多的偏重于生物角度、微观层面,而自组织的理论恰恰考虑了人为因素而不是单纯的等待环境的选择,体现了企业与现代经济环境的互动。

不可否认,自组织理论的发展已使人们关注的焦点从选择机制转移到变异和新奇创生的自组织机制上,但这没有降低选择机制的重要性。正如霍奇逊指出的,自组织理论的发展只是对自然选择理论的修正而非否定,自组织是演化过程重要的组成部分,但并不能替代自然选择。两者的矛盾并不如有些学者宣称的那样。

新古典理论认为,对人类总体行为的理解完全可以通过对孤立地来看的“代表者”的理解来达到;但复杂性理论却认为,这是一种“合成的谬误”,它没有认识到在总体行为中所发生的“深层次的”交互作用。

所以,我们在进行经济演化研究时,应该把它视作自组织化运作的达尔文进化,只有这样才能很好的把微观个体与整体环境结合起来,把企业个体的稳定、创新与外界环境的互动研究彻底,该过程本身就是一个自组织与达尔文主义密不可分的嵌套动态复杂模型。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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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Foster and Wild 1996;Foster 1997,2000

经济学的演变过程篇5

【关键词】 企业创新;创新思想;演化经济学

同志曾指出:创新是一个民族进步的灵魂,是国家兴旺发达的不竭动力。随着我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创新成为了关系着我国经济发展的一大要素,更成为了企业在商业竞争中重要的制胜因子之一,对企业的生存与发展具有重大而深远的意义。

20世纪70年代以来,随着信息化的普及与推进以及自然科学的进一步发展,演化经济学应运而生,并逐渐成为学者们关注的焦点,它综合了自然科学、生物进化、博弈等领域的思想方法与研究成果,对经济现象与行为的演变规律进行研究。由于演化经济学是从动态演化的角度对企业行为进行分析,因而对现实生活中企业的创新问题具有一定的指导价值与意义。

一、演化经济创新理论

(一)熊彼特的创新思想

奥地利学者熊彼特是第一位将“创新”视为经济增长的内生变量的经济学家。《经济发展理论》是他在1912年出版的代表性书目,在书中他独树一帜地提出了“创新理论”并于以后的研究中不断丰富与完善他对创新理论的研究,1942年出版的《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民主主义》一书是熊彼特“创新理论”体系完全建立的标志。

熊彼特把创新看作是经济变化过程的实质因素,认为资本主义经济增长的主动力不是资本和劳动力,而是创新。他认为,创新就是将新的生产要素与生产条件以新组合的形成投入生产之中,这种形式包括五个方面:生产一种新产品;引入一种新的工艺和技术;开拓新的市场;发现新的原料供给来源;新的组织形式。

借用生物学相关理论,熊彼特认为,从静态的角度看,创新代表着企业自身能力的增长,这种增长从生物学层面看是静态的、定向的。而从动态的视角出发,创新则是企业为了赢得市场竞争而追求的目标,贯穿于企业间动态竞争的过程,创新的生死存亡也是由市场竞争决定。

(二)纳尔逊与温特的创新思想

《经济变迁的演化理论》是“新熊彼特”学者纳尔逊和温同著作的,此书于1982年出版后,在经济研究中迅速兴起了对演化观进行研究的热潮。纳尔逊和温特借用达尔文的自然选择思想来研究企业问题,提出企业要在市场竞争中获胜,需要不断开拓创新,突出企业优势,发挥所长,不断扩大市场份额。纳尔逊和温特在书中提到的核心概念是“企业惯例”,该概念犹如生物学中的“遗传基因”概念,在经济变迁中起着重要作用。他们认为,企业惯例就是创新的基础,通过对企业惯例进行修正、舍弃或者革新,在“搜寻-变异-选择”的过程中便形成了创新。

1. 创新的动力

基于达尔文进化论中物竞天择的基本思想,纳尔逊和温特认为经济市场环境如同生物环境一样,生物“自然选择”与优胜劣汰同样适用于市场环境,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能够较好适应竞争并能够获得较高利润的企业将脱颖而出,并发展壮大,而无法适应竞争且不能制造利润的企业就将逐渐失去市场生存能力终而被市场所淘汰。企业要在市场中生存下来,需要不断开拓革新,突出企业优势,发挥所长,不断扩大市场份额,提升市场地位。因此,企业创新的动力来源于市场环境的压力。对于环境压力推动下的企业创新,纳尔逊和温特指出:“在某些情况下如企业利润低得无法忍受时,企业被迫搜寻新技术及新的组织形式,由此导致企业创新的发生。”

2. 创新的生成

在市场形势与竞争环境的双重压力下,企业对创新的需求得以出现,为了满足需要,企业开始“搜寻”,这种行为体现于企业在现有的技术或惯例中寻找解决方案的过程,即是对当前企业惯例进行舍弃、修正或者革新。

纳尔逊和温特认为,企业惯例意指企业一切有规律可循的、可以预测的行为方式。他们认为惯例是可以继承也是可以被选择的,若现有惯例在企业运行中反馈良好,那么这些惯例便会得到保存与继续使用;若惯例在企业运行中取得的效果不好,则这些惯例就将被改变甚至舍弃,这种行为就是“搜寻”。“搜寻”行为会导致“基因变异”,即企业当前惯例的被改造、革新或者舍弃,在此过程中,企业将创造出新的惯例,创新便得以实现。

3. 创新的扩散

根据演化理论,创新的去留需要由环境选择决定,“搜寻”过程中产生的变异结果首先应该在组织内部和企业之间普遍散布,只有该项结果能够被企业采用同时被社会大众接受认可,该项结果才能称为成功的创新。如果该结果未能得到采纳与传播扩散,那么该创新很可能就会被扼杀在萌芽状态。同时,一个企业所产生的创新是否能使企业的盈利能力与盈利水平尽如人意,并且得到经济社会的广泛认可,也取决于市场选择。能否为企业创造利润是创新被保留还是被淘汰的衡量标准。

此外,创新理论还认为,企业的创新具有不确定性和技术锁定的特点。企业的创新过程是一个“试错”的过程,由于环境的不确定性和随机因素的作用,使得创新具有一定的偶然性、随机性与风险性,而演化过程中存在的多路径、路径依赖等原因,也可能使得创新“锁定在劣技术上”。

二、从演化经济学视角认识企业创新的合理性

当今社会经济迅猛发展,市场风云瞬息万变,在残酷的竞争环境中,创新是企业生存与发展的灵魂,是使得企业不断壮大,立于市场之林的利器,已成为企业关注的焦点与核心。顺应时代大流而生的演化经济学就是对经济系统中创新事物与行为进行研究的科学。演化经济学对于企业创新实践而言具有一定的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

中小企业的决策通常以企业惯例为基础,当企业运转发出不正常信号,从而使企业在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其利润低于企业限额时,企业便会产生改变、革新的动机,开始调整企业“惯例”,“搜寻”新的生产技术和惯例。当出现的变异被市场选择认可,并逐渐成为流行状态时,企业便实现创新,获得创新竞争力。通过这样一个过程,创新行为以及企业便顺利通过了市场选择,在残酷的竞争中得以生存与发展。这样的一个过程说明了企业的行为也遵循着“搜寻-变异-选择”的逻辑,因而用演化经济创新思想来研究企业创新问题,具备科学性与合理性,可以为企业现实创新问题提供理论指导。

三、基于演化经济学的企业创新路径分析

(一)结合创新的偶然性与必然性

在企业创新的过程中由于信息、市场等要素自身不确定性的影响,创新程度与结果也是不确定的,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减少企业对创新行为的热情与投入程度。将现有产品转化为新产品、新工艺和新服务,并在市场上实现其价值,关键在于捕捉与利用创新机会,也就是要从市场需求、市场受众、消费结构等方面的趋势或变化中获取线索,提出新创意或设想,使其转化为实际生产力从而产生社会经济效益。同时,在过程中尽力降低不确定性,减小市场选择对企业的影响。因此,企业需要充分认识创新过程中的偶然性与必然性,将二者有效结合起来,使其发挥合力。一方面,要以市场需求为线索,充分认识与把握创新的必然性,抓住创新机遇。另一方面,对于一些规模较小的企业,可以充分利用其组织结构小而灵活的特点,对市场变化快速反应,尽可能的做到创新偶然性与必然性的协同结合,尽可能的减少不利影响。

(二)加强企业内学习功能

在纳尔逊和温特看来,生产率的差异是企业能力差异的反映,而企业能力则是基于企业特有的意会知识而培养起来的。企业内学习的功能就在于把企业内部员工个人所特有的意会知识转化成企业内部的共享知识,进而逐步发展为整个企业新的意会知识。因而,加强企业内部学习功能,将组织内部各个模块功能充分结合起来,促进它们之间的交流,可以大大提升创新成功的可能性。

(三)避免“锁定劣技术”现象出现

演化经济学认为,创新演化过程中伴随的多路径、路径依赖等方面的影响,可能会导致创新“锁定在劣技术上”现象。对于这种现象,政府有必要在一定程度上干预技术。此外,针对回报递减效应的技术或产品,政府可以鼓励市场竞争,通过市场竞争优化资源配置;反之,采取一定的激励政策,鼓励企业进行产品、工艺或过程的革新。

(四)发挥政府在企业创新中的关键作用

目前我国创新体系尚未建成,企业所面临的发展环境、法律环境、制度环境等还不能很好地保障和支持企业的创新行为。政府在创新系统中扮演着关键角色,应当充分发挥政府在创新过程中的职能与作用。根据演化经济学的创新理论,为了推进创新的产生与传播,政府应加速建立健全国家创新体系,为企业创新的生存提供好的大环境。

在政策方面,政府应该通过制度与机制的完善,在资金经费方面加大支持力度,为企业创新活动提供高效的服务。同时,政府有必要制定专门的激励制度,通过制度来推动企业的创新。可以从促进组织间技术交流、制定技术标准等方面入手,通过政策激励企业的创新。值得注意的是,政策层面的扶持与引导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要不断调整以适应现实创新竞争的需要,使企业创新与国家政策形成良好的互动。

四、结语

从演化经济学的角度看,创新是经济变化过程的实质特征,是经济增长的主动力。企业创新的动力来源于市场环境的形势与压力,创新的产生需要经历一个“搜寻-变异-选择”的过程。企业的搜寻产生变异,环境选择是对已经出现的变异的检验,决定了该变异能否取得主导地位从而实现创新。通过对演化创新理论的研究,本文认为企业应该充分认识并有效结合创新的偶然性与必然性,一方面抓住创新机遇,另一方面尽可能减少市场选择与不利因素的影响。加强企业内学习功能,不断共享与更新意会知识,提高企业能力,为成功实现创新创造条件。同时,政府在企业创新过程中应充分发挥其关键作用,制定相关政策,在环境塑造、制度建立、机制完善等方面为企业提供必要支持,使企业创新与国家政策形成良好的互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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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学的演变过程篇6

关键词:均衡;演化;经济学

中图分类号:F01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848-2007(02)-0061-06

经济学研究中的均衡主义与演化主义的分野由来已久,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古典经济学时期。时至今日,这一区分不但没有消失,反而随着20世纪70、80年代以来占主流地位的经济均衡主义在指导拉美、前苏联及东欧国家经济改革的失败日益加深。“华盛顿共识”和“休克疗法”的破产,表明一个世纪以来的经济学理性主义运动不过是充满傲慢与偏见的“致命的自负”[1]。

20世纪后期以来“演化经济学”的复兴是对经济均衡主义强有力的挑战,它反映了人们寻求能够解释世界经济多元化运行模式研究工具的努力。然而,对演化主义的肯定并不简单地意味着对均衡主义的否定。尽管均衡主义与演化主义体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经济哲学,但在工具意义上对二者的性质及功能进行严肃而客观的检讨与评估,从而在一个更为一般的框架内将二者进行整合和创造性发展,对于经济学基础体系的创新将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一、经济研究中的均衡主义:新古典范式的形成与特征

19世纪以来,西方进入了以牛顿力学为代表的近代科学时期。经济学家对自然科学的崇尚,不但导致了经济学发展对于牛顿力学的机械性模仿,也使经济学在方法论上接受了实证主义(或科学主义)思想,实证主义的科学方法成为包括经济学在内的所有社会科学研究所遵循的主要方法。

新古典范式中的均衡主义首先是流行于17-19世纪的机械决定论思潮在经济学研究中的体现。如同物理世界中各种运动的最终结果必然趋于均衡一样,自古典经济学以来,经济学家坚信在经济世界中,各种分散的决策所产生的经济活动也将形成整个经济的秩序。对这一命题的探讨最早可以追溯到斯密。在1776年出版的《国富论》中,斯密分析了市场经济和分工条件下的协调问题,指出在价格机制这只“看不见的手”的指引下,社会经济的均衡和秩序能够实现。萨伊接受了斯密学说中的“庸俗”部分,提出了“供给可以自动创造需求”的定理[2]。瓦尔拉斯则提出一般均衡的概念,并认为新古典经济学作为“经济学的纯理论”,应当被建设成为如同机械学和力学那样的“数学一物理”科学[3]。马歇尔均衡价格理论表明了通过市场供求力量的相互作用,各种经济过程必将达到一个符合帕累托最优原则的均衡解。20世纪中期,阿罗、德布鲁利用布劳维尔不动点原理成功地证明了一般均衡的存在。这样,在新古典范式的观念中,均衡是经济世界的一般状态,而各种变化只是经济系统中的偶然现象。经济学的研究对象应是实际存在的事实,对于这些事实的初始动力或运动过程则不必给予过多的关注,对均衡状态的“偶尔的和暂时的偏离”情况更要排除在经济学研究的视野之外。显然,在这一思想的指引下,作为科学主义产物的经济均衡主义,事实上已经发展成为为市场经济制度的合理性进行理论辩护的工具,并在19世纪末逐步演化为西方国家的主流意识形态而失去其“科学”意义。

在方法论意义上接受实证主义思想是新古典范式形成过程中的重大事件。实证主义哲学追求实证知识的可靠性和精确性,强调以“实证”为中心的科学标准。实证主义在其发展过程中,经历了早期实证主义、马赫主义以及逻辑实证主义三代,对经济学的发展均产生了巨大影响,特别是20世纪逻辑实证主义的产生直接对经济学的发展方向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逻辑实证主义的本体论基础是罗素的逻辑原子主义哲学。逻辑原子主义把世界看成由许许多多相互独立的事件或事实简单的加总,否定由这些事件构成的某种统一性,认为了解任何主题的途径是分析,对某一事物不断进行分析,直至不能分析为止,那时所剩下的就是逻辑原子,逻辑原子是分析的基本单位。必须看到,尽管“经济人”的概念最早出现于1844年穆勒发表的《论政治经济学的若干未决问题》一文中,但新古典范式中的个人主义原则无疑体现了逻辑原子主义的基本主张。在新古典范式中,人被抽象成为边沁意义上的精于幸福和痛苦计算的完全理性的经济动物,社会不过是这一个个单独的个人的总和。个人是经济分析的基本单位和出发点,个人最优则意味着社会最优,实现经济均衡的秘密在于对个人行为的分析中,因此寻求和论证个人利益最大化的均衡条件成为新古典经济学家乐此不疲的目标,经济学研究的个人主义方法原则成为新古典范式方法论的重要内容。

逻辑实证主义继承和发展了英国的经验主义哲学传统,排斥形而上学,强调可证实性原则,对经济学方法论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以下科学标准的确立:(1)科学是具体的,它只能提出和解决现实对象的有限问题;(2)科学是经验的,经验是科学的起点以及内容和检验标准所不能超越的基础;(3)科学是精确的,科学结论必须通过方程以及数据等量化方式来表示;(4)科学是可检验的,科学结论必须具有能够接受检验的可能性。在这四点中,可检验性原则居于中心地位,因为可检验性原则是具体性的体现、经验性的基础和精确性的保证。可检验性主要包含三个方而的含义:①可检验性是依靠实验来获取科学结论的;②可检验性为具有猜测性质的假说转化为科学提供方法论途径;③可检验性意味着结论在可控条件下的可重复性,而可重复性为检验的客观性和现实可行性提供保证[4]。

逻辑实证主义还实现了逻辑主义与经验主义的结合,特别是对数理逻辑的引入,精确了经济变量在逻辑上的严格关系,体现了科学理论构成对经济学公理化和形式化的要求。首先,根据这一要求,经济理论中的全部陈述必须安排成一个演绎系统。1947年萨缪尔森出版《经济分析基础》一书,将新古典经济学的全部理论和方法转译为一致的数学形式,实现了最大化原理与一般均衡原理的综合,这样整个新古典体系就变成了一个建立在演绎推理之上的精致化的逻辑结构;第二,为了揭示主要经济变量之间的逻辑关系和证明经济系统的均衡状态,一些难以量化和处理的变量统统被“假定其他条件不变”;第三,数理逻辑的引入促进了新古典范式广泛采用定量分析和数据检验风尚的形成。数理逻辑推演以及定量化进入经济学的程度,被认为是检验经济学“科学化”的重要指标,数学在其中被赋予了决定性的角色。

总的来说,以均衡主义为基本特征的新古典范式在其发展构成中鲜明地呈现出以下特点:(1)在理论上广泛使用对牛顿力学的机械隐喻;(2)只关注经济系统处于均衡状态时(即量变条件下)各经济变量因果关系的逻辑演绎,否定了经济系统质变或突变的可能,是对经济系统静态的分析;(3)接受了逻辑原子主义哲学,坚持经济分析的个人主义原则;(4)在理论构成和框架安排上强调公理化、形式化和数学化,广泛采用定量分析和计量分析。

二、经济研究中的演化主义:演化经济学的形成与特征

与经济学研究的均衡主义不同,演化经济学从经济现象的实际出发,以生物进化论为基础,强调经济系统具体运动过程的分析。尽管人们以1982年纳尔森(Nelson)和温特(Winter)的《经济变化的一个演化理论》一书的出版作为现代演化经济学产生的标志,但“演化经济学”的概念最早出现于1898年凡勃伦发表的《经济学为什么不是一门演化的科学》一文中,而经济演化的思想则可以追溯到19世纪中期。

在达尔文和斯宾塞之前,一些德国社会学家已经在生物组织与社会组织之间做了广泛的比较,但经济演化思想的真正开始是从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发表,并以马克思成功地运用到经济社会中的分析作为标志,马克思无疑是一位重要的演化经济学家。

马克思发现社会达尔文主义与自然达尔文主义具有一定程度的类似性,“达尔文注意到自然工艺史,即注意到在动植物的生活中作为生产工具的动植物器官是怎样形成的。社会人的生产器官的形成史,即每一个特殊社会组织的物质基础的形成史,难道不值得同样注意吗?”[5]马克思的演化理论是宏大的,不仅包括经济演化,还包括社会、制度、文化等方面的演化,它的特点在于,从事物的普遍联系的观点强调经济学与生物学的类比,用演化的观点来研究生产力变迁和社会生产关系变迁,强调阶级斗争的“质变”与急剧的社会革命对经济系统和社会系统的演化的意义,从而形成了著名的历史唯物主义理论:即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演化观。诺思指出:“在详细描述长期变迁的各种现存的理论中,马克思的分析框架是最有说服力的,这恰恰是因为它包括了新古典分析框架所遗漏的所有因素:制度、产权、国家和意识形态。”[6]

演化经济学说史上的第一次革命是凡勃伦掀起的。凡勃伦首次将达尔文主义引入了经济学,代表了经济思想史上一次新的动向。他提出用达尔文的演化方法和比喻代替机械力学,把达尔文主义的变异、遗传和选择应用于经济学,对新古典范式进行了批判。他认为新古典范式没有提供一个动态和演化的框架来分析人类社会的经济活动,而是采用先验和静态的模式,分析的结果只能与实际现实相背离。他主张经济学应围绕演化和变异这个核心和主题,而不是新古典经济学中倚重的静态和均衡的思想。在其“累积性因果”概念中,他认为人类社会经济系统的演化不仅取决于外部力量的冲击,也取决于系统内部的演化,人类社会的演进具有强烈的历史累积。但是,凡勃伦没有将他的思想发展成具有一般意义的分析框架。[7]

演化经济学作为一个独立的理论分支出现应该归功于熊彼特的研究。熊彼特认为,研究资本主义就是研究一个渐进过程。熊彼特借鉴了生物进化理论,他在1934年出版的《经济周期》中写道:“事实上,正是心理学和动物学,而不是力学,使我们的科学获得了类似的特点,这一点正是有关经济问题所有清新思想的起点。”[8]在熊彼特看来,经济演化是由创新及其所有效果产生的经济过程的变化和经济系统对于变化的响应。在经济演化中,竞争与创新是造成经济演化和性质变化的内生力量,资本主义现实中的竞争不仅仅是价格竞争,而更重要的是新商品、新技术、新供应来源、新组织形式的竞争,后者的竞争的对象不是企业的利润和产量,而是企业的生存。这些变化就是熊彼特“循环流转”的渐进过程和“创造性毁灭”突变过程的演化机制。熊彼特的经济演化思想为后来演化经济学的发展输送了营养,但由于熊彼特承认瓦尔拉斯均衡是经济的“有序机制”,他始终在均衡和演化之间徘徊,最终没有超越新古典主义。

哈耶克的演化思想在20世纪后期也具有很大的影响。受达尔文自然选择观点的启发,哈耶克认为,市场竞争中的优胜劣汰与自然选择之间的相似性使得人们得以用进化的观点对经济社会现象做出解释。他认为社会的演化是一个自然的进程,是通过系统自组织来进行,其自发秩序理论就是一种社会演化理论。在哈耶克看来,规则系统的演化本质上是一个不同群体间自发竞争和选择规则的过程,社会秩序是自然演化的结果[9]。与哈耶克同时代的阿尔钦等人也提出了类似的经济自然选择的观点。

现代演化经济学的复兴始于纳尔森和温特。纳尔森和温特运用其在产业经济学方面丰富的理论和经验知识对新古典范式在理论、经验和实际的局限性方面提出了挑战,建立了一个较为完整的理论框架。演化经济模型抛弃了利润最大化假设,充分考虑了微观个体的差异性、技术创新中技术的多样性和创新过程的路径依赖性,从而更好地把握了经济系统的运行机理和演化过程。纳尔森和温特之后,演化经济学的各种流派,如老制度学派、“新熊彼特”学派、奥地利学派、“调节”学派等,围绕技术创新、产业创新、产业演化、经济增长、制度变迁等问题,进行了大量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10]

就本质而言,演化经济学源于对机械决定论、逻辑原子主义与静态宇宙观的背离,在其发展过程中表现出与经济均衡主义截然不同的特征:(1)广泛使用生物学隐喻,反对新古典范式的机械隐喻;(2)反对还原论或简化论的做法,即反对经济学研究中的个人主义方法;(3)强调演化过程中的新奇性和创造力,强调不确定性、路径依赖和时间不可逆;(4)在承认渐变的同时,考虑突变的重要作用。在这里需要强调的是,演化经济分析中的生物学隐喻并非机械的套用生物学的概念和理论。马克思拒绝纯粹的生物达尔文主义,他警告说:“那种排除历史过程的、抽象的自然科学的唯物主义的缺点,每当它的代表人物越出自己的专业范围时,就在他们的抽象的和唯心主义的观念中立刻显露出来。”[11]隐喻的使用并不是无界限的,它取决于三个方面的因素:第一,研究对象必须是同质的而不是异质的;第二,隐喻词所折射出的世界观应具有基本的相似性;第三,经济演化在逻辑上与生物演化必须契合。

三、均衡与演化:替代还是互补?

长期以来,经济均衡主义和演化主义被视为相互对立的经济学范畴,二者的关系,要么是均衡主义替代演化主义,要么是演化主义替代均衡主义。诚然,在本源意义上,均衡主义和演化主义体现了两种不同的宇宙观和认识论。前者借鉴了物理学研究的基本原则,后者则从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中获得最初的思想灵感,二者在其发展过程中表现出截然不同的特征。然而,宇宙观和认识论意义上的对立并非简单地意味着形而下的工具意义上的不可兼容。经济均衡主义和演化主义作为两种经济世界运行规律的解释体系,只是从不同的角度认识世界。在经济学研究和经济发展的实践中,既需要均衡主义,又需要演化主义,二者是相辅相承的。

均衡主义与演化主义的互补,首先表现在它们只是在工具意义上从不同的层面上对同一个对象进行刻画,其功能和目标是一致的。均衡主义将世界理解为存在(being),演化主义将世界理解为过程(becoming),前者分析了经济系统处于暂时稳定时(即量变阶段)主要经济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后者揭示了经济系统的核心要素发生突变或质变的演化机制。不管是均衡主义,还是演化主义,只是反映了经济世界运行规律其中的一个侧面,只有把二者结合起来才能获得关于经济世界准确的认知。

均衡主义研究了作为存在的经济世界的运行方式。均衡主义将世界理解成一个静止的状态,而从静态的角度分析经济系统内部各要素之间的因果关系,首先要将作为整体的世界分割和还原成作为元素的个体,这使得经济均衡主义在方法论上接受了罗素的逻辑原子主义还原论哲学。考虑到许多因素之间潜在的关联和属性往往不易为感官所感知,要对各经济原子之间的关系进行深刻揭示,进而形成理论上的系统知识,就必须在高度抽象基础上,在假定其它因素不变或者不予考虑的前提下,通过对相关变量统计资料的数值计算,采用公理化方式来确定几个主要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这就是新古典范式的简化主义。必须看到,新古典范式利用原子主义和简化主义的方法,对经济系统中核心要素之间的逻辑关系进行了实证的论证与检验,其研究成果是迄今为止关于市场经济运行规律最系统最全面的理论总结,作为一种共同知识,为人们解释和改造经济世界提供了有力的工具。另外,在新古典范式中,由于对人的行为产生重大影响的制度、文化以及历史传统等因素被视为外生变量,排斥在研究范围之外,均衡主义成功地描述了经济系统稳定时的理想状态,从而提供了一个让人们更好地理解现实的“参照系”。它的意义在于,有了这样的参照系,经济问题的分析就具有了方法的一致性,而不会零敲碎打,就事论事。在新古典范式中,一般均衡理论中的阿罗-德布罗定理、产权理论中的科斯定理、公司金融理论中的默迪格利安尼-米勒定理都是经济学家开展研究工作的参照系,它们虽然是不现实的,但却具有极大的价值[12]。针对新古典范式对现实解释力不足的局面,20世纪60、70年代以来,以科斯为代表的新制度经济学家在不放弃“硬核”的前提下,又开辟了交易费用的分析工具,倡导研究真实世界的经济学,初步实现了均衡主义理论框架的进步。

与均衡主义静态分析不同,演化主义研究了作为过程的经济世界的运行方式。演化主义从整体主义出发,认为社会本身是一个整体结构和有机系统,它不能够被还原为个人或以个人为单位的现象或活动,经济世界只有在与技术、政治、历史等因素的联系中才能体现出自己的真正面目,经济研究的基本对象不是个体现象。在经济研究中,经济学家必须关注经济学思想背后的文化传统和民族性,必须关注历史与制度这些重要的路径依赖要素,因此,演化主义是关于作为一个整体的和过程的真实经济世界的逻辑模拟,为人们提供了一种新的经济学语言。需要强调的是,离开了传统和现实世界的支撑,经济学研究必然会沉沦于纯粹的文字游戏,从而陷入“一个针尖上能站几个天使”之类命题的中世纪经院哲学纯粹思辨的泥潭,但过于重视传统、现实与各种影响因素,却又不得不面临着研究对象的复杂性与分析工具的简陋性之间的矛盾。演化经济学至今还没有形成一个公理化的理论体系,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借鉴均衡主义具体的研究手段,对于演化经济学的发展将会有很大的帮助。

均衡主义与演化主义的互补还表现在它为人们提供了两条改造社会的方法,即建构理性与演进理性的方法。均衡主义坚持了静态的、机械的宇宙观,不承认世界的变化,特别是经济世界中核心要素的变化,如果说有变化,这个变化也被假定为瞬间完成,这使得均衡主义在对经济实践的指导中坚持了建构理性的思路;而演化主义继承了哈耶克、波普等人所主张的演进理性的传统,提供了一个基于历史的解释世界的视角。

建构理性又叫建构主义,起源于笛卡尔、培根和霍布斯等哲学家的思想,对新古典经济学的形成产生了重要影响。建构理性把人抬到了神的高度,假定人生而具有智识和道德秉赋,认为通过这种秉赋就可以对人类文明进行全能的设计,“单纯的理性就可直接为我们的欲望效力,它仅凭自己的力量就能建立一个新世界,一种新道德,新法律,甚至能建立一种全新的纯洁语言”[13]。建构理性主义者坚信,一切有意义的社会制度都是而且都应该是基于人的理智进行有意识的演绎过程的结果。然而,由于从本质上讲知识是分散的。市场中所利用的知识都是关于具体个人和具体情境的知识,它分散地存在于每个具体的个体当中,具有情境性、具体性、特殊性,是不可能汇总到一个或者数个头脑中并作为决策的依据的,人往往处于无知的状态,因此个人理性在认识社会生活方面存在极大的局限,建构理性关于人作为一种存在可凭籍其理性就可以超越他所在的文明的能力,只能是一种幻觉。建构理性实际上诉诸的不是理性而是非理性的情感,其结果是“从人神同敬的理想试验图,异化为神人同泣的道德嗜血国”[14]。总是使一个国家变成人间地狱的东西,恰恰是人们试图将其变成天堂的梦想,建构理性试图将人类世界变成天堂,但其无意识的后果将是人间地狱。20世纪80、90年代,俄罗斯与东欧国家在经济转型中推行的“休克疗法”使建构理性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而它对经济的严重的破坏清楚地表明,否定演化主义的建构理性最终将导致理性的悲剧。与建构理性不同,演进理性认为,由于个人理性是十分有限的和不完全的,理性只能渐进地、局部地、在传统指引下发现问题,并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及改进的方向,社会在不断试错的过程中有机地、缓慢地发展。各种实在的制度,如道德、语言、法律等并不是人类智慧预先设计的产物,而是以一种累积的方式进化而来的。20世纪后期,不拘泥于均衡主义教条的中国“摸着石头过河”式的经济改革通过分散试验、经济特区、价格双轨制等方法使我国“大范围制度变迁”取得了成功,很好地说明了演化主义的合理性。[15]

应该指出的是,对建构理性的批判并不是取消建构理性,对演化理性的肯定也不意味着人在历史的长河中无所作为,那样无非等于否定了人的主观能动性。知识分散化假定驳斥了人类的狂妄和自负,但并非对人类所拥有的关于已知世界的知识的否定,它只是表明人类在未知世界面前应该具有谦虚的态度。哈耶克也并不赞同完全的取消计划和组织,因为它们毕竟是冲突的个体寻求调节和妥协以及实现自利的唯一可依赖的仲裁者,也是行为规则的保护者。也就是,建构理性是必要的,但不是绝对可靠的,对理性的绝对依赖会伤害人的最基本的价值――自由。社会是一个自然发展的过程,而社会的主体――人是一种有创造性的动物。社会发展的过程根本上是不受人控制的,但人们仍可以利用现有的知识,根据自身发展的需要去局部地改造它。一种基于有限理性的计划观加上主体的创造性,不但是建构理性和演进理性的结合点,而且也是均衡主义和演进主义的结合点。[16]

四、结论:均衡主义与演化主义的综合

马歇尔在1920年《经济学原理》第八版的序言里指出,对经济世界的理解有两个思路,一个是均衡的思路,一个是演化的思路,前者的基础是“经济力学”,后者的基础是“经济生物学”[17]。长期以来,由于“生物学的概念比力学的概念更复杂”,经济均衡主义成为观察经济社会的主要工具,并取得了霸权地位,但是“引起发展的种种力量,它的基调是动态的,而不是静态的”,经济学中的理性主义运动的困境又迫使人们向演化主义的“经济生物学”寻找突破。遗憾的是,人们在抛弃武断的均衡主义的教条的同时,又似乎陷入了对演化主义的新的迷信。

上述分析表明,均衡主义和演化主义只是为人们提供了观察经济社会的两种不同的视角,将二者形而上学地视为此消彼长、互相替代的关系,显然有失偏颇。当今世界经济先进与落后、稳定与变革的多元化现象,要求我们在经济学研究和经济发展实践中应该同时从均衡和演化两个角度去理解经济系统的存在状态和运动过程。均衡主义解释了经济世界量变阶段核心要素之间的因果关系,演化主义揭示了促使经济系统量变甚至质变的因素及演化机制,在工具意义上,将二者在一个更为宏大的框架内创造性综合起来,具有重大的价值。随着经济学的进一步发展,我们将发现,经济均衡主义和演化主义不但各自会从对方的理论体系中汲取丰富的营养,而且还将互为对方开辟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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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法)J B 萨伊. 政治经济学概论[M].陈福生,陈振骅 译. 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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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英)F.A.哈耶克.致命的自负[M].冯克利,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52.

[14]朱学勤.道德理想王国的覆灭[M].上海:上海三联出版社,1994.105.

[15]陈平.新古典经济学在中国转型试验中的作用有限[J].经济研究,2006(10):96-106.

经济学的演变过程篇7

一、引言

基础设施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基础,对社会经济发展具有巨大拉动作用。 随着经济的发展,社会对基础设施的需求也进一步增强。 由于基础设施具有投资大、回收期长和收益率低等特点,加之固定资产具有巨额沉淀特性,基础设施领域投融资非常困难,这也严重影响了经济发展的速度。 随着投融资制度改革的深入,触及社会最深层次的基础设施领域投融资制度改革也逐渐被提上议事日程。

演化博弈理论是演化生物学与经济学结合的产物,该理论认为生物可以通过试错的方法达到最终的博弈均衡。 历史、制度和经济等因素以及均衡过程的某些细节均会对博弈的多重均衡选择产生影响。 smith和 price1973年在开创性论文中提出了演化稳定策略(evolutionary stable strategy,ess)的概念,标志演化博弈理论的产生。 演化博弈理论的基本思想是通过体制内的群体抵抗体制外群体侵入的一种复制动态过程,对不同群体演化博弈进行分析,找出影响制度演化方向的关键因素,再对这些因素进行分析,调整相应的应对策略,最终实现制度动态合理发展。 因此,演化博弈适用于存在利益冲突的决策分析过程。

在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变迁过程中,一直存在国有资本和社会资本两种投融资群体,这两种群体之间的合作关系直接受到政府管制政策的影响。 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演化是制度内外各相关群体动态博弈的互动过程,演化博弈模型可以有效地分析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变迁过程,揭示制度变迁影响因素并寻求最终达到稳定状态的路径。 本文正是运用演化博弈模型来研究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的动态演化的过程,试图分析影响投融资制度变迁、稳定的因素,找出制度变迁的决定力量。

二、相关研究综述

世界银行 1994年将基础设施分为经济性基础设施和社会性基础设施,其中,交通运输、邮电通讯、能源等经济性基础设施直接参与生产过程,可以提高社会生产能力进而加快经济增长速度,而科教文卫等社会性基础设施有利于调整和优化经济结构、改善投资环境、巩固经济发展的基础[1]。

学者们围绕基础设施投融资政策环境和政策选择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提出建设并维持某些公共事业及某些公共设施是政府的主要职能;20世纪 30年代,凯恩斯从理论层面论证了公共工程政策的必要性;20世纪 40年代,基础设施受到了发展经济学家的高度重视,被视为经济发展的前提条件;而内生经济增长理论认为基础设施投资等活动是经济长期增长的根本源泉,基础设施的外部性逐步成为研究的重点[2]。 学者们发现政治环境对基础设施投融资具有重要影响。 如 evans认为基础设施本身及其引致投资是最容易度量的“政绩”之一,有话语权的官员基于仕途发展的考虑,很容易进行政治性诱致的基础设施建设[3];rauch发现文官制度的改革、政府任期时间的延长会激励政府将更多的资源投入到基础设施建设,政府提高基础设施投资的政策具有内生扩张倾向[4];randolph指出较完善的政治制度会增加私人供给基础设施的可能性[5];henisz认为政治环境和政府组织的差异是基础设施投资的重要决定因素,他通过对一百多个国家长达两个世纪的数据进行研究发现,政治环境是解释国家间基础设施投资差异的重要因素[6];gwartney的研究表明完善的经济制度对基础设施边际产出的促进作用更加突出[7];张军等人研究发现外商直接投资对地方政府竞相提供优良的基础设施具有激励作用[8];banerjee和 sudeshna提出地方分权硬化了地方政府的预算约束,有利于提高基础设施投资效率,且地方分权增强了地方政府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可促进各种投融资方式的出现[9]。

学者们采用了各种方法对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变迁进行研究。 有学者采用相关性研究分析基础设施对经济的作用,如 aschauer通过检验基础设施投资对私人产出及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发现基础设施投资减少可以解释美国生产率的下降[10];shioji、esfahani和 ramirez、范九利与白暴力、郭庆旺与贾俊雪等学者均采用类似方法证实了基础设施建设对经济增长具有积极意义[11 14]。 也有学者采用因果关系方法(主要是联立方程法、向量自回归、协整分析等方法)研究基础设施和经济发展关系,如demetriades和 mamuneas、calderón和 servén等学者[15 16]。 还有学者采用贡献度方法研究基础设施对经济发展的贡献,如 romp和 de haan、刘生龙和胡鞍钢等学者[17 18]。纵观国内外研究成果,学者们多采用计量经济学模型对基础设施投融资进行实证分析,而较少从理论上研究,这也使基础设施投融资的理论研究深度不足,尤其缺乏对基础设施投融资政治环境影响的理论分析,这也制约了基础设施投融资的进一步发展。 本文从演化博弈理论视角出发,研究政府管制政策对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的变化过程的影响,并以公用事业民营化为案例进行实例分析,探索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演化的决定因素。

三、演化博弈模型的构建

(一) 基本假设

本文构建的演化博弈模型建立在以下基本假设基础上:(1)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中存在两个群体,分别为国有资本和社会资本;(2)两个群体都为理性的“经济人”,它们根据自身的成本收益来决定其行为;(3)两个群体分别有合作和不合作两种策略;(4)假设群体主要受政府管制影响,忽略其他因素影响;(5)为便于分析,政府的管制程度采用税率表示,税率越高则管制程度越高,反之越低①。

【①在《国务院关于鼓励和引导民间投资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简称“非公36条”)中政府鼓励和引导民间资本进入基础产业和基础设施领域,鼓励民间资本通过参股、控股、资产收购等多种形式参与基础设施相关企业经营。 但“非公36条”主要是通过准入标准降低和优惠扶持政策来体现出放松管制,这使得博弈过程中的政府管制程度难以得到有效衡量。 税率作为最直接的管制政策,可以用来体现管制程度,即用来表征政府管制从紧到松的政策变化过程,因此本文以税率作为管制程度变化的衡量指标有一定的合理性。

(二) 动态重复博弈

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共经历了以下四个阶段:(a)国有资本直接投资经营,(b)国有资本投资市场化运营,(c)国有资本和社会资本共同投资市场经营,(d)社会资本投资市场化经营。 在传统计划经济时代,基础设施投资融资主要是政府直接投资政府运营,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市场力量逐步进入基础设施领域。 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发展如图 1所示。

由于制度供给结构不合理、市场化进程限制、政府角色错位等原因,中国基础设施领域成为垄断竞争市场。 在基础设施投融资过程中,博弈的双方地位存在不对等的情况,主要体现在信息不对等、政策待遇不对等等方面,在博弈过程中,由于存在信息不对称等情况,国有资本群体和社会资本群体处于一种不对称博弈状态,两个群体中的个体随机配对进行博弈,双方主要通过对博弈事件概率判断和策略选择来进行博弈。

在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变迁过程中,国有资本群体和社会资本群体有合作和不合作两种策略,国有资本选择合作的概率为 x,不合作的概率为1 - x,社会资本选择合作的概率为 y,不合作的概率为1- y。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变迁的支付为 u,其方程为 u(c,r) =x′ix= μi(ci,ri) - μ0(c,r),其中 μ0,μi分别为投融资制度变迁前后的收益,c为投融资制度变迁成本,r为变迁个体产生的增值利润。当 μ> 0,此时投融资制度变迁的收益大于旧制度收益,即个体选择策略增长率为正,反之为负;当 μ = 0时,投融资制度成本就等于投融资制度变迁收益,则制度变迁过程必然处在均衡状态,即渐进演化中的均衡状态。博弈双方的支付如表 1所示。

五、结论

本文构建基础设施投融资演化博弈模型,分析了国有资本和社会资本两个博弈主体在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变迁过程中的博弈过程,并以公用事业民营化改革为案例进行分析,发现政府管制政策对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的演化有着决定性作用。 在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演化过程中,博弈双方的行为取决于博弈主体自身的收益,同时管制政策对博弈双方行为有重要影响,在不同的管制程度下,博弈双方会采用不同的对策,这会影响学习方向和演化速度,进而加速投融资制度的变迁和稳定演化。 在内部原动力不变的情况下,如何提高政府的管制水平,促进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变迁和稳定是政府管制政策的重要研究方向。

政府管制政策对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变迁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直接影响和决定着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演化方向,这在我国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发展和演化历史中体现得尤为突础。 基于此,本文研究的政策启示在于:(1)由于基础设施的固有特征和政府管制的作用,政府制定管制政策时,必须根据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的现状和现实社会的需求,树立引导基础设施制度科学而合理演化的观念;(2)国有资本和社会资本作为基础设施投融资过程中的两种重要力量,对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演化具有重要影响,进而引导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演化,并最终达到均衡状态;(3)在政府管制政策中,税收仅仅是直接影响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博弈双方的重要手段之一,政府还可以综合运用其他手段,如行政许可、特许经营等方式,间接影响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使其向政府和社会预期的目标演化。

参考文献:

[1]青木昌彦.比较制度分析[m].周黎安,译.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2001:134136.

[2]盛昭瀚,蒋德鹏.演化经济学[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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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etsuro s. public capital and economic growth: a convergence approach[j]. journal of economic growth,2001,6:205227.

[12]esfahani h s, ramirez m t. institutions, infrastructure, and economic growth[j]. 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2003,4:443477.

[13]范九利,白暴力,潘泉.基础设施资本与经济增长关系的研究文献综述[j].上海经济研究,2004(1):3643.

[14]郭庆旺,贾俊雪.政府公共资本投资的长期经济增长效应[j].经济研究,2006(7):2940.

[15]demetriades p o, mamuneas t p. intertemporal output and employment effects of public infrastructure capital: evidencefrom 12 oecd economies[j]. the economic journal,2000,7:687712.

[16]calderón c, servén l. the effects of infrastructure development on growth and income distribution[r]. bank policy 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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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学的演变过程篇8

一、引言

基础设施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基础,对社会经济发展具有巨大拉动作用。 随着经济的发展,社会对基础设施的需求也进一步增强。 由于基础设施具有投资大、回收期长和收益率低等特点,加之固定资产具有巨额沉淀特性,基础设施领域投融资非常困难,这也严重影响了经济发展的速度。 随着投融资制度改革的深入,触及社会最深层次的基础设施领域投融资制度改革也逐渐被提上议事日程。

演化博弈理论是演化生物学与经济学结合的产物,该理论认为生物可以通过试错的方法达到最终的博弈均衡。 历史、制度和经济等因素以及均衡过程的某些细节均会对博弈的多重均衡选择产生影响。 smith和 price1973年在开创性论文中提出了演化稳定策略(evolutionary stable strategy,ess)的概念,标志演化博弈理论的产生。 演化博弈理论的基本思想是通过体制内的群体抵抗体制外群体侵入的一种复制动态过程,对不同群体演化博弈进行分析,找出影响制度演化方向的关键因素,再对这些因素进行分析,调整相应的应对策略,最终实现制度动态合理发展。 因此,演化博弈适用于存在利益冲突的决策分析过程。

在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变迁过程中,一直存在国有资本和社会资本两种投融资群体,这两种群体之间的合作关系直接受到政府管制政策的影响。 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演化是制度内外各相关群体动态博弈的互动过程,演化博弈模型可以有效地分析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变迁过程,揭示制度变迁影响因素并寻求最终达到稳定状态的路径。 本文正是运用演化博弈模型来研究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的动态演化的过程,试图分析影响投融资制度变迁、稳定的因素,找出制度变迁的决定力量。

二、相关研究综述

世界银行 1994年将基础设施分为经济性基础设施和社会性基础设施,其中,交通运输、邮电通讯、能源等经济性基础设施直接参与生产过程,可以提高社会生产能力进而加快经济增长速度,而科教文卫等社会性基础设施有利于调整和优化经济结构、改善投资环境、巩固经济发展的基础[1]。

学者们围绕基础设施投融资政策环境和政策选择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提出建设并维持某些公共事业及某些公共设施是政府的主要职能;20世纪 30年代,凯恩斯从理论层面论证了公共工程政策的必要性;20世纪 40年代,基础设施受到了发展经济学家的高度重视,被视为经济发展的前提条件;而内生经济增长理论认为基础设施投资等活动是经济长期增长的根本源泉,基础设施的外部性逐步成为研究的重点[2]。 学者们发现政治环境对基础设施投融资具有重要影响。 如 evans认为基础设施本身及其引致投资是最容易度量的“政绩”之一,有话语权的官员基于仕途发展的考虑,很容易进行政治性诱致的基础设施建设[3];rauch发现文官制度的改革、政府任期时间的延长会激励政府将更多的资源投入到基础设施建设,政府提高基础设施投资的政策具有内生扩张倾向[4];randolph指出较完善的政治制度会增加私人供给基础设施的可能性[5];henisz认为政治环境和政府组织的差异是基础设施投资的重要决定因素,他通过对一百多个国家长达两个世纪的数据进行研究发现,政治环境是解释国家间基础设施投资差异的重要因素[6];gwartney的研究表明完善的经济制度对基础设施边际产出的促进作用更加突出[7];张军等人研究发现外商直接投资对地方政府竞相提供优良的基础设施具有激励作用[8];banerjee和 sudeshna提出地方分权硬化了地方政府的预算约束,有利于提高基础设施投资效率,且地方分权增强了地方政府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可促进各种投融资方式的出现[9]。

学者们采用了各种方法对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变迁进行研究。 有学者采用相关性研究分析基础设施对经济的作用,如 aschauer通过检验基础设施投资对私人产出及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发现基础设施投资减少可以解释美国生产率的下降[10];shioji、esfahani和 ramirez、范九利与白暴力、郭庆旺与贾俊雪等学者均采用类似方法证实了基础设施建设对经济增长具有积极意义[11 14]。 也有学者采用因果关系方法(主要是联立方程法、向量自回归、协整分析等方法)研究基础设施和经济发展关系,如demetriades和 mamuneas、calderón和 servén等学者[15 16]。 还有学者采用贡献度方法研究基础设施对经济发展的贡献,如 romp和 de haan、刘生龙和胡鞍钢等学者[17 18]。纵观国内外研究成果,学者们多采用计量经济学模型对基础设施投融资进行实证分析,而较少从理论上研究,这也使基础设施投融资的理论研究深度不足,尤其缺乏对基础设施投融资政治环境影响的理论分析,这也制约了基础设施投融资的进一步发展。 本文从演化博弈理论视角出发,研究政府管制政策对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的变化过程的影响,并以公用事业民营化为案例进行实例分析,探索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演化的决定因素。

三、演化博弈模型的构建

(一) 基本假设

本文构建的演化博弈模型建立在以下基本假设基础上:(1)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中存在两个群体,分别为国有资本和社会资本;(2)两个群体都为理性的“经济人”,它们根据自身的成本收益来决定其行为;(3)两个群体分别有合作和不合作两种策略;(4)假设群体主要受政府管制影响,忽略其他因素影响;(5)为便于分析,政府的管制程度采用税率表示,税率越高则管制程度越高,反之越低①。

【①在《国务院关于鼓励和引导民间投资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简称“非公36条”)中政府鼓励和引导民间资本进入基础产业和基础设施领域,鼓励民间资本通过参股、控股、资产收购等多种形式参与基础设施相关企业经营。 但“非公36条”主要是通过准入标准降低和优惠扶持政策来体现出放松管制,这使得博弈过程中的政府管制程度难以得到有效衡量。 税率作为最直接的管制政策,可以用来体现管制程度,即用来表征政府管制从紧到松的政策变化过程,因此本文以税率作为管制程度变化的衡量指标有一定的合理性。

(二) 动态重复博弈

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共经历了以下四个阶段:(a)国有资本直接投资经营,(b)国有资本投资市场化运营,(c)国有资本和社会资本共同投资市场经营,(d)社会资本投资市场化经营。 在传统计划经济时代,基础设施投资融资主要是政府直接投资政府运营,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市场力量逐步进入基础设施领域。 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发展如图 1所示。

由于制度供给结构不合理、市场化进程限制、政府角色错位等原因,中国基础设施领域成为垄断竞争市场。 在基础设施投融资过程中,博弈的双方地位存在不对等的情况,主要体现在信息不对等、政策待遇不对等等方面,在博弈过程中,由于存在信息不对称等情况,国有资本群体和社会资本群体处于一种不对称博弈状态,两个群体中的个体随机配对进行博弈,双方主要通过对博弈事件概率判断和策略选择来进行博弈。

在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变迁过程中,国有资本群体和社会资本群体有合作和不合作两种策略,国有资本选择合作的概率为 x,不合作的概率为1 - x,社会资本选择合作的概率为 y,不合作的概率为1- y。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变迁的支付为 u,其方程为 u(c,r) =x′ix= μi(ci,ri) - μ0(c,r),其中 μ0,μi分别为投融资制度变迁前后的收益,c为投融资制度变迁成本,r为变迁个体产生的增值利润。当 μ> 0,此时投融资制度变迁的收益大于旧制度收益,即个体选择策略增长率为正,反之为负;当 μ = 0时,投融资制度成本就等于投融资制度变迁收益,则制度变迁过程必然处在均衡状态,即渐进演化中的均衡状态。博弈双方的支付如表 1所示。

 

五、结论

本文构建基础设施投融资演化博弈模型,分析了国有资本和社会资本两个博弈主体在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变迁过程中的博弈过程,并以公用事业民营化改革为案例进行分析,发现政府管制政策对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的演化有着决定性作用。 在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演化过程中,博弈双方的行为取决于博弈主体自身的收益,同时管制政策对博弈双方行为有重要影响,在不同的管制程度下,博弈双方会采用不同的对策,这会影响学习方向和演化速度,进而加速投融资制度的变迁和稳定演化。 在内部原动力不变的情况下,如何提高政府的管制水平,促进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变迁和稳定是政府管制政策的重要研究方向。

政府管制政策对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变迁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直接影响和决定着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演化方向,这在我国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发展和演化历史中体现得尤为突础。 基于此,本文研究的政策启示在于:(1)由于基础设施的固有特征和政府管制的作用,政府制定管制政策时,必须根据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的现状和现实社会的需求,树立引导基础设施制度科学而合理演化的观念;(2)国有资本和社会资本作为基础设施投融资过程中的两种重要力量,对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演化具有重要影响,进而引导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演化,并最终达到均衡状态;(3)在政府管制政策中,税收仅仅是直接影响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博弈双方的重要手段之一,政府还可以综合运用其他手段,如行政许可、特许经营等方式,间接影响基础设施投融资制度,使其向政府和社会预期的目标演化。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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