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4-17 17:22:14
绪论:在寻找写作灵感吗?爱发表网为您精选了8篇翻译文学论文,愿这些内容能够启迪您的思维,激发您的创作热情,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1.文学翻译的特点
一般翻译,即非文学翻译,只要将原文的思想内容表达出来,文字通顺易懂,读者就能得到与原文大致相同的感受。文学作品与一般文章不同,它使用了艺术手法,表达出某种情节内容,思想感情和风格意境。翻译文学作品,光传意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注意保存原作的感情,韵味,意境和风格。文学作品是一种艺术品,翻译后还应该是艺术品,有丰富的感染力,给人们以美的感受。茅盾说过:“文学的翻译是用另一种语言,把原作的艺术意境传达出来,使读者在读译文的时候能够像读原作时一样得到启发,感动和美的感受。这样的翻译,自然不是单纯技术性的语言外形的变易,而是要求译者通过原作的语言外形,深刻地体会了原作者的艺术创造的过程,把握住原作的精神,在自己的思想,感情,生活体验中找到最合适的印证,然后运用适合于原作风格的文学语言,把原作的内容与形式正确无遗地再现出来。”
为此,文学翻译要着力于保持原作的神韵和风姿,达到原作的艺术效果,要做到神似。只有这样才符合文学翻译的要求,才能使译文读者得到与原文读者大致相同的感受。
2.什么叫神似?
神似是针对文学翻译而言,首先是傅雷提出来的。他说:“以效果而论,翻译应当像临画一样,所求的不在形似而在神似。”
所谓“神”指的是什么?神就是指原作的精神。一般说来,好的文学作品总是有丰富的感情,深邃的意境,浓厚的感染力,强烈的艺术效果。一部好的小说、电影看后往往在人们脑子里留下深刻的印象,有的还法人深思,回味无穷。神似也叫“传神”,就是除了传意外,还要尽力保存原作的神韵和风姿。在翻译时,如果只把故事情结平平淡淡地译出来,韵味尽失,丰姿全无,即使字面上意思没有出入,文字也算流畅,即做到了忠实,通顺,但不传神,就得不到大致相同的感受,也不能算好的、合格的译文。
3.怎样做到“神似”?
要做到神似,不外乎两个方面:一是钻研原文,抓住原作精神;二是在表达上下功夫,千方百计把原作的精神在译文中体现出来。
3.1吃透原文,理解原文的字和词,融会贯通
神似是较高的要求。要做到神似首先要对原作狠下功夫,深入钻研,做到透彻理解,深切领悟,融会贯通。要透过表层结构字面意思,抓住原作的精神食指,即懂得原作说什么,怎么说,要想达到什么目的,已经收到什么效果。要体会原作的情感和意境,领略原作的韵味和丰姿,才能把握住原文的精神,并以此进行艺术的再创造,使自己表达的东西能体现这种精神。这样译出来的东西才有可能达到神似。
下面,我们来看几个例子:
例1:I am never at a loss for a word, Pitt is never at a loss for the word.
译文一:我从来不会想不到一个词,皮特从来不会想不到这个词。
理解是翻译的基础,在理解时,译者必须注意分析原文中的每一个细节,即使小到冠词也不能疏忽。在这里“a word ”指的是一个词“the word”指的是最恰当的那个词,译文一的翻译根本没有参透原文的精神,照直死译,让人一头雾水,不知所云。我们不妨把这句话改译成:我从来不愁找不到一个词来表达思想,而皮特则从来不愁找不出最恰当的那个词来。
“对一个译者来说,译一个词,不仅要正确地把词义译出,而且要把这词所具有的特色、词义的细微差别以及作者褒贬的态度和正反的说法,不温不火、不多不少地加以体现。”(《译艺谭》,第53页)黄邦杰先生的这句话是建立在大量的翻译实践基础上的一句经验总结,很精辟。我们通过字典,通过所学的语法知识了解的字词含义,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含义,可以说是对字词本身的一种表面理解。然而语言是活生生的,只有了解了字词在实际情况下的具体意义,才可以说是真正地理解了字词。
例2:There is something of magic appeal in the rush and movement of a “boom”town,—just a clatter of hammers and saws, rounds of drinks and rolls of money.
这句话中出现的词,意义并不难,但是要把词的特色译出来,重现原文的风格,把原作者的感情表达出来并非易事。看完下面的这个译本,也许我们会对文学翻译中如何把握字词的含义,如何重现原文的风格有所感悟:一个“繁荣”的城市在那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尘嚣中,自有一种迷人的魅力——到处都在大兴土木,到处都在觥筹交错,到处都是成叠的钞票。在这个译本中,译文似乎是多用了三个“到处”,这种增词并不是译者随意而为,而是依据对原句深刻的理解,为了表达的需要而作的处理。三个“到处”增加了译句的表现力,而且几个成语用的非常贴切。
例3:He was a fool for danger.
这句话,我们如果逐字死译,将会使译文生硬晦涩,让读者一头雾水。“a fool for danger”字典里找不出对应的解释,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反复阅读原文,根据理解对词的意义进行处理。“一个傻瓜,不知道什么是危险”,我们不妨借用中文里的一个俗语来形象地传达原句的意和情: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需要一提的是,在文学翻译中要做到绝对的“信”,“传神”,是比较难的。因为源语和译语在文化内涵,思维方式等方面有较大差异,很难做到翻译完全对等。我们只有通过反复阅读原文,根据作者字面形象去揣测作者的心思,理解原文字、词、句的深层内涵,并把信息传递给译者才能使译语读者准确地理解原文作者的思想感情。死译,字当句对地翻译,容易让译文读者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3.2 进行艺术的再创造,再现原文的风格和意蕴
“假如译词而不译意的话,那只能算是翻译了一半,所以说一加一还等于一。如果翻译了原文的意思那才可以算是一加一等于二。如果不但是传达了原文的意思,还传达了原文内容所有,字面所无的意味那就是一加以等于三了。”(许渊冲:《翻译的艺术》,185页)王佐良先生也曾指出“翻译时当一切照原作,雅俗如之,深浅如之,口气如之,文体如之”。郭沫若说,对一个翻译文学作品的人来说,“一杯伏特卡酒不能换成一杯白开水,总要还它一杯汾酒或茅台,才算尽了责”。这些名家名言向我们传达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思想,那就是在文学翻译中,除了要译准原文的字词,还要力图再现原文的风格和意蕴。一般性翻译,只要译文准确、通顺,大抵就说得过去了,而文学作品的翻译要求却高得多,译文除了准确、通顺外,还必须传达出原文语言上的文学“味”,否则就没有尽到文学翻译工作者应尽的职责。
我们来看一些例句:
1)Size don''t matter, chopping wood...
译文:说到劈柴,个头并不重要……
这个译例中,故事的叙述人想找个人劈柴,见来了个个头很小的孩子,便怀疑他是否能胜任,那孩子便回答了上面这句。显然,这孩子没受过多少教育,说的不是规范的英语,(size 和don''t 主谓不一致,chopping wood和主句关系松散),而译文用的是规范的英语,“说到”一词表明语气正式,语法比较严谨,“并不重要”带有书卷气,跟原文不相符合。
改译:个头没啥关系,劈柴嘛……
2)What the devil use would they be to Pickering?
这句话很俗,译文当然不能雅,否则就有失原文的味道了。“皮克林要它作什么屁用?”杨宪益先生的这个译文就很传神。
德国文论家和译论家本雅明提出:译者的任务就是要在译语中发现原文的回声(the echo of the original). 翻译既然要寻求原文的回声,就不能不注意原文的语言文化属性,要一切依照原作来译,在诸如雅俗,深浅,口气,文体,隐显等问题上尽量接近原文。
3)That Home is Home though it is never so Homely.
这句话中“Home”“Home”“Homely”三个词形,音相同或相似,那我们如何在翻译时把这种精妙的韵味表达出来呢,且看刘炳善教授是如何处理的:家虽不佳仍是家。“家”“佳”“家”三字绝好地和原文中的三个词形成映照。
4)“But where’s thy gentleman, Tess?”
这是哈代所著《苔丝》中的一句话,问苔丝的人是一个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的乡间女子,所以翻译成“你丈夫呢,苔丝?”或是“你家先生呢,苔丝?”是不符合人物身份的,张谷若先生译成:“你那一口子哪,苔丝?”就很恰当。
5)“Tarquin and Deuceace get what money they like out of him. He’d go to the deuce to be
seen with a lord?” ( W. Thackeray, Vanity Fair)
“泰坤和杜西斯常常敲他竹杠,全不用费气力。他只要能和贵族子弟在公共场合同出同进,甘心当冤桶?”如不变通,前面的就要说成“变着法子叫他掏钱”,含义反而不明朗,后面的也得接着前面的说法译成“掏钱叫他们挥霍了他也愿意”,远不如“敲竹杠”、“当冤桶”两喻干净利落,贴切传神。
6)Poor Dobbin; poor old William! That unlucky word had undone the work of many a year———the long laborious edifice of a life of love and constancy———raised too upon what secret and hidden foundations, wherein lay buried passions, uncounted struggles, unknown sacrifices———a little word was spoken, and down fall the fair palace of hope———one word, and away flew the bird which he had been trying all his life to lure! ( W. Thackeray, Vanity Fair)
译文:可怜的都宾! 可怜的威廉! 一句逆耳的话摧毁了多少年的工作。他一辈子爱她, 对她忠诚不变,仿佛吃尽辛苦慢慢在严藏深埋的屋基上造了一所宫殿———基础是压制下去的深情, 没人知道的牺牲,数也数不清的内心挣扎———如今说了一句话, 象征希望的美丽的宫殿从此垮了, 一句话, 他费了一辈子想捉住的小鸟儿从此飞去了。
在这个译文中,充满异趣的说法和比喻都保存下来了,行文却是归化地道的中文,并无生硬拗口之病,许多地方仍显示出高超的“神似”技巧。
4.结语
“神似”作为从古典书画理论中衍生出来的观点,现在更多地被认为是文学翻译的至高境界。文学翻译作为一种再创作,本非易事,要达到传神更非容易。在文学翻译中,译者应该深刻理解原作,吃透原文,理解原文的字和词,做到融会贯通,同时进行艺术的再创造,使用适当的语言形式表现原文的意境和韵味,力求译作的“神似”。
参考文献:
[1]许渊冲.翻译的艺术[C].北京:五洲传播出版社2006.
[2]周煦良.1959“翻译与理解”,载中国翻译者协会《翻译通讯》编辑部编《翻译研究论文集:(1949-1983)》,外语教育与研究出版社,北京,1984年.
[3]叶君健.1983“关于文学作品翻译的一点体会”,载中国翻译者协会《翻译通讯》编辑部编《翻译研究论文集:(1949-1983)》,外语教育与研究出版社,北京,1984年.
[4]顾雪帆.1983“翻译与背景知识”, 载中国翻译者协会《翻译通讯》编辑部编《翻译研究论文集:(1949-1983)》,外语教育与研究出版社,北京,1984年.
[5]郭沫若.1954“谈文学翻译工作”,载中国翻译者协会《翻译通讯》编辑部编《翻译研究论文集:(1949-1983)》,外语教育与研究出版社,北京,1984年.
[6]朱明炬等.英汉名篇名译[C].南京:译林出版社 2007.
【关键词】非文学翻译 平行文本
一、非文学翻译
非文学翻译在翻译界被称为应用翻译或者实际用翻译。非文学翻译的信息性比较强,准确性要求比较高,专业性比较强,目的性比较强。它不同于文学翻译,文学翻译注重的是人类的精神生活,而非文学翻译关注的是人们的实际生活需要和应用。在和平年代,后者对于人类来说更为重要。
二、平行文本
1.定义。“简单来说,平行文本指语言上相对独立,但却在相近的情境下产生的不同文本。”(梁君华,2012)通过阅读大量的相关资料和文献,发现翻译学界并没有对平行文本给出明确和清楚的定义。
2.平行文本的分类和重要性。平行文本分为两类,一类是源语的平行文本;另一类则是译入语的平行文本。源语的平行文本能够帮助译者简单了解原文文本中的相关知识;而译入语的平行文本的作用更大,译入语的平行文本不仅在专业知识上而且在语言风格上都能够为译者提供参考,从而使译文具有较强的可读性。
三、平行文本在翻译实践中的应用
笔者曾经做过大量医学论文的翻译。下面的几个翻译实例均来自笔者翻译实践,可以用来论述平行文本是如何提高译文的质量。
1.原文: Recently, Eckardt introduced a 23-gauge transconjunctival vitrectomy system that mirrors the conventional 20-gauge system in instrument handling but incorporates the small- incision self-sealing ports of the 25-gauge system described by Fujii et al.
原译:近年来,艾卡特引进了23G经结膜无缝合玻璃体手术治疗系统,依照藤井等人的描述,其使用了20G手术操作仪器并结合25G系统封闭式切割刀头的治疗方法。
平行文本:闭合式玻璃体切割术,此手术的优点是完全在眼球密闭状态下进行,切口小,操作方便,不损伤晶状体。(医学知识库)
试译:近年来,艾卡特引进了23G经结膜无缝合玻璃体手术治疗系统,依照藤井等人的描述,23G玻璃体切割手术系统即使用了传统的20G手术操作仪器又结合25G小切口、自行封闭、不需要缝合的特点。
此例子中原文的句式特点:多用长句且句式复杂,(何晓娃,2007)原译文犯了“死译”的错误。借鉴平行文本的用词方式和句式特点,对译文进行改译,使译文的语言不仅简洁精炼,句式结构准确。
2.原文:The procedure included insertion of transconjunctival cannulas through the pars plana in the inferotemporal, superotemporal, and superonasal quadrants.
平行文本:巩膜切口:一般采用3个切口,切口的位置一般选择在颞上、鼻上和颞下3个象限。(23-G TSV)
试译:手术过程包括将经结膜带有套管的套管针插入到视网膜静脉下颞枝、上颞枝和鼻上象限的平坦部位。
平行文本可以帮助译者弥补专有名词和专业知识的缺失。在非文学翻译中,确定专业词汇意思是翻译出高质量译文的关键一步,译者在翻译时,面对大量专有名词和专业知识,就需要查询大量平行文本。
3.原文:Pars plana vitrectomy was performed using a 23-gauge high-speed vitrector with a cut rate of 2500 per minute. It included complete removal of the posterior vitreous and extensive removal of peripheral vitreous up to the vitreous base.
原译:23-G高速波切割的频率为2500/Min,把它应用到睫状体平坦部位的玻璃体切除术中,其手术过程包括对后部玻璃体的完全切除和对玻璃体周围组织的大量切除,而后者的移除取决于玻璃体基底部。(23-G TSV)
平行文本:用穿刺刀平行角膜缘穿入玻璃体腔。切口的长度可根据切割器刀头的粗细及注液管的直径适当调整,一般穿刺刀刀头直径为1.4mm。
试译:睫状体平坦部玻璃体切除术采用23G高速波切割,其切割速率为2500/Min。其中包括完全移除后部玻璃体和大量移除玻璃体基底部前的玻璃体周围组织。
非文学翻译文本有固定的句式结构,除了这些,对译文的叙述时态和方式也有一定的要求。此译例是描述手术的过程,对于此种特殊描述,其译文也有特定的时态,叙述过程并没有发生而是一种描述。这也恰恰说明了译入语的平行文本主要应用于译文的表达上。(柳叶刀,2014)
四、结束语
综上所述,平行文本在非文学翻译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结合源语平行文本帮助理解原文的作用,以及译入语平行文本的帮助译文表达的作用,正确无误地理解原文后做到准确贴切地表达译文,传递原文的信息。
参考文献:
[1]梁君华.非文学翻译与平行文本[J].上海翻译,2012(2):153-156.
[2]何晓娃.浅论医学论文英译汉技巧[J].四川教育学院学报,2007.
[论文摘 要] 阐释了功能翻译理论和文学翻译的内容与特点,分别探讨了文学翻译中文本规约、忠诚理论和语义及交际翻译策略的体现,提出了功能理论对文学翻译也具有一定适用度的观点。
1、引言
翻译研究中的功能途径起源于功能语言理论,受到弗斯(J.Firth)和韩礼德 (M. Halliday)等人的功能语言学和海姆斯 (D.Hymes)的交际能力论学说的影响。当前,从功能角度研究翻译,可分为微观和宏观两类(张美芳2005)。前者指以英国学者为主从韩礼德的系统功能语言学及语用学为基础的语篇分析学角度入手,用较固定的框架研究语篇功能;后者则是以德国学者为主,从赖斯(K.Reiss)的文本类型学、弗米尔(H.Vermeer)的目的论和诺德(C.Nord)的功能加忠诚理论入手,强调译文在目标语境中的功能及依据不同语篇功能而采取不同的翻译策略。文学文本用形象的语言,塑造艺术形象,反映深邃的历史和浩瀚的社会现实,让读者从中受到感染、熏陶和教育,从而得到美的享受。文学翻译则不仅要译出原文的意义,更要译出其中的感情和韵味。德国功能翻译理论是否适用于文学翻译则是国内外学者争论的焦点。国内部分学者研究认为功能派适用于文学翻译。如陈刚和胡维佳(2004)从功能派角度比较了《红楼梦》中咏蟹诗的两译本;文军、高晓鹰(2003)运用功能理论来阐释了文学翻译批评理念;吴南松(2003)、王小凤(2004)分别探讨了功能翻译理论在文学翻译批评中的适用性。这些研究都表明功能翻译理论同样适用于文学翻译。吕凤仪、何庆机(2009)则从功能派指向性、目的论和功能文本类型学等角度指出功能理论不适合于文学翻译。本文尝试从文学翻译实例出发,分析功能翻译理论对文学翻译的适用度,探讨其是否适用于文学翻译。
2、理论源流与特点
2.1 功能翻译理论内容与要点
德国功能翻译理论是指以“侧重功能或文本功能”的视角,研究翻译的各种理论(Nord,2001)。其发展大致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以弗美尔、赖斯和曼特瑞(J. Manttari)为代表,分别提出了目的论、文本功能类型学和翻译行为理论;第二阶段核心人物为诺德,提出了功能翻译类型学和忠诚原则。第二阶段中霍恩比(M. Hornby)、霍尼(H. Honig)、库斯摩尔(P. Kussmaul)和阿曼(M. Ammann)等也推动了该理论的发展。
2.2 文学翻译内容与主要特点
文学作品包括诗歌、小说、散文和戏剧等类型。各类型文学文本又具有其自身文体特征。在翻译时,不仅要译出原文的意义,更要译出其中的感情和韵味,译文语言应该形象、生动、抒情,具有象征性和韵律感等,给人以启迪、陶冶和美感。意境是文学作品的生命,存在于小说、散文、诗歌中。散文的意境是通过对具体事物的描绘,使人产生敬仰、喜爱、感动或憎恨、讨厌之情,从而突出意义,产生意境。诗歌的意境产生有多种因素----讲究节奏、韵脚,讲究用词、句式,要有形象。翻译诗歌时要反映出这些特点,要求译文高度真实,否则便难以传达原诗的新鲜和气势。从功能翻译理论视角看,文学文本是“创造性作品”,属于表情型文本,作者或发送者地位显著,传递信息的形式特别,语言具有美学特点。文学文本的语言具有审美的特点,文本侧重形式,译文的目的在于表现其形式,可采用仿效、忠实原作者的翻译方法(Munday 2001)。
3、功能理论与文学翻译例析
3.1 文本类型学与文学翻译
赖斯的文本类型理论是功能翻译基础理论之一。按其观点,语言文本类型理论可帮助译者确定特定翻译目的所需的合适的对等程度。如上文所述,赖斯认为文学文本属表情型,应采用仿效、忠实原作者的翻译方法。散文《匆匆》是朱自清先生的早期作品。先生在充满诗意的语言内表现出了对时光消失的感叹和无奈,字里行间流露出当时青年知识分子的苦闷和忧伤情绪。本文选用张培基教授(译A)与张梦井教授(译B)的译文进行分析,试图说明文本规约对文学翻译的影响。
例1. 标题:“匆匆”
译A:The Transient Days
译B: Days gone by
“transient” 内涵为“暂短的,转瞬即逝的” 而“go by” 为“逝去,过去” 。“匆匆”表达了作者对时光流逝而感到无奈,作标题使用,透出一股文学语言的美感。译A中“transient” 与文中主题意义相符,表达出对短暂的无奈;而译B 中的“go by”体现出的是“时间在逝去”,还有“追悔失去的美好日子”之意,并未体现出作者想表达的“短暂,快”。从译文对比看,由于对原文词义的把握差异,译B的措辞未能表现出表情型文本“审美”的语言特点,所表达的情感不如译A;从翻译方法看,也未能完全“仿效、忠实原作者”,语义产生了偏差。下文再举一例:
例2.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
译A: I don’t know how many days I am entitled to altogether, but my quota of them is undoubtedly wearing away. 转贴于
译B:I don’t know how many days I have been given, but the in my hands are becoming numbered.
译A中“wear away”表达了“消逝,衰退”之意,是一种形象化的翻译,吻合原文中的“渐渐”二字;而译B的“numbered”表示“时日无多”,用于此有点牵强,作者写此文时年仅二三十岁,用“时日无多”来形容似有不妥,也失去了原文“渐渐”一词的意味。因此,对于文学作品的翻译,从文本规约考虑应注重其语言的感染力与艺术性,从词义上再现原作情感,体现出其“审美的”语言特点。
3.2 功能加忠诚与文学翻译
功能加忠诚理论的核心为“翻译纲要、原文分析及对翻译问题的分类”(张美芳2005)。“翻译纲要”指翻译委托人对翻译提出的要求。理想的翻译纲要含有译文的预期功能、读者、传播媒介、出版时间和地点等。原文分析为译者提供决定依据:1)翻译任务是否可行,2)原文中的信息哪些与译文功能相关,3)采用何种翻译策略。翻译问题主要为语用、文化、语言和文本方面的问题,处理时应采用自上而下的方式。分析翻译问题的目的是根据不同的问题采取不同的翻译措施,但在整个过程中,翻译功能始终是考虑的焦点(诺德2001)。
3.3 翻译策略与文学翻译
纽马克(P. Newmark)是英国翻译界元老,其特别钟情于德国功能语言学家卡尔.布勒的语言功能“工具论模式”,提出语义翻译与交际翻译,也是根据语言的功能、文本的目的制定的翻译策略。语义翻译的目的在于解读原作者的思想过程,强调译文的信息型,交际翻译旨在解读原作者的意图,注重译文的效果性。在文学翻译中时常面临“直译/意译”、“归化/异化”这样的两难,从功能角度入手,考虑语义翻译与交际翻译则可避免生硬的“两分法”。
4、结语
综上所述,功能翻译理论不仅在应用翻译领域具有较强的适用性,也能够解释文学翻译中出现特定问题。不可否认,文学翻译具有复杂性,其翻译策略具有多重考虑,功能理论的规定性研究方法和分类有时难以全面而有力地解释复杂的文学翻译现象,但功能理论的出现为文学翻译提供了一条途径,其对文学翻译研究也具有一定的适用度。
参考文献
[1] Munday, J. Introducing Translation Studies: Theories and Applications.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01.
[2]Nord, Christiane. Translating As a Purposeful Activity.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1.
[3]何庆机. 国内功能派翻译理论研究述评[J].上海翻译,2007(4):16-20.
[4]吕凤仪,何庆机.德国“功能派”翻译理论对文学翻译适用性的学理研究[J].浙江理工大学学报,2009(3):471-474.
翻译的学术研究之本质是什么?这个问题让人很自然地想起学术名篇“TheNatureofAcademy”。作者在文中所描写的社会各阶层强加给学术的悲哀在我们的传统学术范式中亦依稀可辨。学术要关注什么?学术研究要引领何种潮流?学术如何突破世俗樊篱修成正果?这是真正钟情于学术的人们所注目的问题。这些问题,在此次讲习班的过程中,被中国译界的同仁们作了一种别出心裁的诠释。
正如中国译协的领导黄友义、孙承唐和《中国翻译》杂志常务副主编杨平在开幕式上所倡导的那样:这次研讨,重在“全面地提高广大翻译工作者的素质”,重在“思维模式的改革”,重在“抛砖引玉”!这种理念,很快就在开讲人许钧先生的报告中得到印证。许先生对他的译著《红与黑》中的词句是如何剪裁未作任何阐述,而是从“传统与创新”的角度,对翻译、翻译学和翻译批评等问题进行了宏观的解剖。这位来自南京大学的博导还以他自己的亲身经历,说明了作为一处翻译学的导师应该如何引导学生和学界进入高层次的学术研究和国际交流的种种途径。许钧教授是主要从事法汉翻译研究与教学的专家,此次与他的同行刘和平教授一同出现在以英汉翻译为主的讲台上,这种安排本身就意味深长:作为组织者的中国译协《中国翻译》编辑部,旨在打破学科研究的界限,追求一种“殊途同归”的学术效应。
“殊途同归”,还体现在此次讲习班对教师和讲题的选择上。从教师来看,主讲人当中有八十多岁的译坛名宿程镇球、许渊冲,有年富力强的翻译家孙致礼、庄绎传、徐亚男,也有许多三、四十岁的著名中青年学者。各路豪杰流派不一,观点精彩纷呈。演讲的课题从宏观到微观,从理论到实践,从笔译到口译,从文学翻译到外交翻译、政论翻译、法律翻译、呈现出多层次、多视角和高品位的学术研究特色。
在宏观方面,翻译学的学科建设和理论研究代表了主流。来自北京大学的辜正坤教授以“点到为止”的方法,向学员们介绍了他的《翻译学通论》的理路构成,意在引导学生进入宏观翻译学与微观翻译学的主要层面。同是讲翻译学,香港浸会大学的潭载喜教授则是从西方翻译模式谈起,分析了西方翻译模式的强与弱,并对翻译学发展的路向作了展望。清华大学的王宁教授则基于对目前翻译及其研究之现状的思考,试图对全球化时代的翻译进行重新定义和定位,并对全球化进程中翻译的作用做出描绘。王宁认为:“翻译现在正经历着一种转折:从属于语言学层面上的字面辶多译逐步转向文化层面的阐释和再现。”这与西方文化学派的观点遥相呼应。对于西方译论给译者的启示,香港岭南大学的张南峰教授则以Vermeer的目的论和Even-Zohar的多元系统论为引线,深入线出、由此及彼地介绍了有益于翻译理论研究或实践研究的多种理论;张先生并结合“英汉文学翻译中的三个问题:戏剧语言、文化专有项和双关语”这一课题,为翻译研究和翻译教学中的理论与实际相结合问题作了全新的注释和演绎。在跨学科研究方面,北京大学的博导申丹为学员们展示了她在文学文体学与小说翻译研究方面的成果。申教授从西方文体学的发展概况入手,对文学翻译中对语域的处理和故事层次上的假象等值等问题作了理论与实践的分析,说明了文学文体学在小说翻译研究中的主要作用。申丹教授的高足王东风则通过对文学翻译中的文体变形处的分析,指出了文学翻译中一个值得深思的现象:译家与作家的意识冲突。王教授认为,“无论是翻译文本中的译例,还是译家的言论,都清楚地表明译家的语言选择在很大程度上不同于作家。前者的语言策略具有信息取向,而后者则是诗学取向。”据此,他在文中对传统的信息或语义取向的翻译策略提出了质疑。这种多视角的研究路向为广大学员进行多元的、多层面的学术探索提供了样板,这也是此次研讨会的目标之一。
在学术研究方面体现出的另一理念是提倡资源共享、百家争鸣、推陈出新,为质疑学术传统和挑战学术权威提供温床和土壤。这次讲习班打破了传统的10分钟宣读论文的模式。每位主讲人花2-4小时把自己的最新成果以讲义、板书或投影和讲解相结合的方法向学员展示,穿插提问、发言、演示等模式进行探讨。学员们不但可以与教师共享这些科学研究的成果,同时还培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在这样的讨论中,新的学术观点不断生长。比如说,对于翻译的“异化”与“归化”的问题,南开大学的刘士聪教授就提出了一个颇为独特的观点。刘先生认为,就英译汉而言,应提倡“归化”,这与英、汉文化的强弱无关,并不代表汉语文化要迁就英语文化,亦与政治、经济无关,而是象征着我们对英语标准语言的一种追求,是纯粹的语言处理。这一观点令学员们困惑不解:如果是纯粹的语言处理,为什么英译汉的策略要与汉译英有所不同?在翻译的文化转向问题上,香港岭南大学的孙艺风博士认为,翻译的文化学派的代表人物安德鲁·勒弗菲尔夸大了意识形态(ideology)对翻译重写过程的作用。他认为,对待不同理论的吸纳应持全面审慎的态度。孙艺风对内地的许多学生在学术研究中表现出的“师言亦言”、“人云亦云”的“追尾”现象持否定态度,因此他主张:学术与教育的牵引应以培养独立的思维方式为重。在这次大研讨的过程,最“火爆”的一场“争鸣”来自诗歌翻译的两大名家——许渊冲和江枫。许先生以二十世纪可能改造未来人类面目的伟大成就克隆技术为切入点,深入地阐述了他的“文学翻译克隆论——信达优论”。许先生坚信,富有音美、意美和形美的“三美”译文就是“信达优”的译文。而江枫先生则以“译诗,形似与神似:一点必要的常识”为主题,对许渊冲先生的“新译论”提出了批评。这种沸腾的场面让广大译界同仁有机会目睹学术界的另一种光景,它形象地表明:学术研究的表现形式不总是“温情脉脉的面纱”,有时也会“硝烟弥漫”!问题是,学术界将以怎样的一种学术态度来诠释和审视学术之种种。这一点,我们或许可以从香港学者周兆祥关于“翻译与人生”的报告中得到一些启示。
二、关于翻译教学
翻译教学,尤其是口译教学,一直就是中国译界的薄弱环节。为了改变这种局面,关于翻译教学的讲题在此次讲习班课程中覆盖了1/5。内容涵括了香港和内地的主要教学模式。其中,周兆祥先生介绍的“香港浸会大学的翻译教学模式”与内地的翻译教学相比有很大区别。香港的翻译课程设计针对性很强,比较注重市场需求和实际能力的培养。对于教学中的理论渗透,也依不同的培养目标和不同层次有不同的理论教育。课程设置已进入系统化。在教育模式上,亦更鼓励“以学生为中心”,鼓励让学生自己去探索和获取知识。这种模式,为一向崇尚“以教师为中心”的内地教学界提供了不同的参照系。
在口译教学方面,来自北京语言文化大学的刘和平博士以她的新作《口译技巧思维科学与口译推理教学法》为蓝本,说明了她对口译教学的独特理解。刘和平认为,目前的中国翻译研究停留在静态的研究,即对翻译结果的研究上,忽略了动态的研究,即对翻译过程的研究。要揭开翻译过程之谜,把它教给学生,必须对翻译的动态过程进行认真研究。为此,研究方法和教学方法十分重要。刘和平还以三组学生生动的口译演示为例,说明了教师最重要的是要研究学生理解和接受意义的思维过程,而非词与词、句与句的简单对等。她的这种“渔生鱼”的教学理念引起了口译人员和教学工作者的广泛关注。
另外,从来自北外的谷欣、加拿大外教杜蕴德的交替演示和来自广外大的冯之林的Powerpoint软件包的演示过程中,我们有机会了解到国内主要外语院校的口译教学模式,并欣喜地发现,统计方法和多媒体教学手段已逐渐地渗透到翻译教学与研究当中。
三、反馈中的思考
这次讲习班带来的另一种理念是:以教带学,以学助教,高瞻远瞩、着眼未来。为了提前发现问题,以不断完善未来的办学方式,组织者从一开始就给每一位学员发了一张“调查表”,内容主要是以翻译教学和本次办班模式为主,这一设计与学员大多为高校教师的情况不谋而合。
参加本次讲习班的学员共约170人,其中来自全国高校的副教授、讲师占大多数,另有少数各行各业的外事翻译和在校博士、硕士生。反馈回来的有效调查表为125张。虽不是100%的准确,但这一反馈数字也足以代表主要现象。
从统计数据的分布情况分析,有三分之二的教师仍以笔译教学为主,口译仍未达到平分秋色的地位。就教师素质而言,50%的人从教时间在8年以上,但有96%的人从未参加过翻译教学培训,教师的知识更新和培训问题已成当务之急。翻译的课程设置失衡,课时偏少,每周4小时以下、6小时和8小时的比例为4:2:4。在翻译教学手段上仍显落后,虽有42%的人表示在教学中逐渐引入了磁带、录像带、VCD、powerpoint或多媒体教室的使用,但仍有58%的人回答从未使用过电教设备。在问到“在翻译教学实践中您所遇到的主要问题是什么”时,有九成以上的学生的回答是:缺少反映新时代要求、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的先进教材。学员们普遍反映,现在仍然使用80年代以来出版的《英汉翻译教程》、《口译教程》等市场出售的教材和自编教材,两者使用的比例为2:1。这一情况,与1996年南京全国首届翻译教学研讨会上反映的问题相吻合。这说明,五年来,中国翻译界和教学界仍未把教材建设问题纳入议事日程。这种不正常的“执著”引起了中国译协《中国翻译》编辑部的高度注意,他们正在酝酿在不久的将来物色得力的专家编撰崭新的教材,给中国学界填补这一空缺。相信热情的学术界会同心协力,共助这一力作早日铸成。
这次讲习班的帷幕在军科院的军号声中隆重开启,又在军号声中徐徐降落。对于精心策划的组织者——《中国翻译》编辑部来说,他们又在琢磨新的培训将如何更加切实有效、更加周到细致。而对于学员们来说,讲习班的丰富和精彩、紧凑和有序、务实和高效,带给了他们终生难忘的回忆。来自湖南的印晓红认为,此次学习,就犹如“站在一个巨人肩上,俯瞰译界众多理论和实践的一次大讨论”。广州的蔡若蘅用十分感性的语言说:“味道好极了!有‘恨晚’和‘胜十年’之感。以后若有机会,当然还想来!”而来自合肥的任静生更把这次“高品位”、“大容量”有荟萃比做一道“精美的精神大餐”……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立意要做“中国翻译的合格嫁衣”的《中国翻译》编辑部,一定会把这件嫁衣越织越美。就像学员们送给带病坚持战斗的编辑部工作人员的“中国结”,新的培训班也必将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岁月的变迁,织入更新更浓更美的中国情结。
中古时期的佛经翻译既是一种宗教经典的翻译,又是哲学理论的翻译,同时还是一种文学的翻译。佛经翻译可以作为文学翻译来看,这不仅仅是指它翻译了一些文学故事,而且还指它的语言翻译本身也是一种文学意义上的翻译。作为文学,佛经翻译自然逐渐为中国文学所吸收,并被融进中国文学中去,成为了中国文学的一部分。而随着佛经翻译的发展所建立起来的佛经翻译理论,则多是从文学角度去讨论翻译的,它与中古时期的文学、美学理论有着密切的关系,本身也成为了中古时期文学、美学理论的一部分。
佛经翻译理论与中古文学、美学理论的密切关系,首先表现在它的理论概念、范畴就是从传统的文学、美学理论中借用或引发出来的。这最早可追溯到三国时的译经僧人支谦。他的《法句经序》就借用孔子、老子的文学、美学观来阐述其对翻译的看法:
仆(指支谦)从受此五百偈本,请其同道竺将炎为译。将炎虽善天竺语,未备晓汉。其所传言,或得胡语,或以义出音,近于质直。(重点号为引者所加,下同)仆初嫌其辞不雅。维袛难曰:“佛言依其义不用饰,取其法不以严。其传经者,当令易晓,勿失厥义,是则为善。”座中咸曰:“老氏称‘美言不信,信言不美。’仲尼亦云‘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明圣人意深邃无极。今传胡义,实宜径达。”是以自偈受译人口,因循本旨,不加文饰……(《出三藏记集经序》卷七,金陵刻经处本)
这里所出现的雅与达、信与美、言与意、文与质等概念及范畴都是出自先秦时期的传统文艺观与美学观。支谦的祖籍是月氏人,而父亲在汉灵帝之世已来到中国,他也出生在中国,其实他早已汉化。他对中国学问相当精通,传载他避乱江南时,曾在孙权门下被拜为博士,并辅导东宫。他的翻译也更受中国老、庄的影响,在名词概念上常拿老、庄词语与佛教大乘经典词语相牵合。因此,在阐述翻译观点时,自然也沿用中国传统的孔、老之言。自他以后的译人在谈翻译时几乎都沿袭他所开创的传统。如道安《摩诃钵罗若波罗蜜经序》在评价前人的出经时说:“前人出经,支谶、世高,审得胡本难系者也;叉罗、支越(指支谦),凿之巧者也。巧则巧矣,惧窍成而混沌终矣。”(同上书,卷八)道安在这里则从庄子的以朴为美的文艺美学观出发去指责支谦、叉罗的意译的。又如僧肇评鸠摩罗什所译的《百论》是“质而不野,简而必诣”(同上书,卷十一),慧远评僧伽提婆所译的《三法度论》是“虽音不曲尽,而文不害意”(同上书,卷十)。这些都渊源于传统的文艺美学观。
从实质上看,翻译实际上是一种文化的转换。佛经翻译的初期,由于语言不甚精通的限制,也更由于中印文化背景的差异,翻译的难度是很大的。为了寻找到两种不同文化的沟通点,译者自然而然地采用了中国传统的词语去翻译佛教的名词、术语,如用“本无”译“性空”、“真如”,用“无为”译“涅槃”,用道家的吐纳(入息、出息)去译佛教的禅观(安般)等等。这实际上是为了缩短不同文化间的距离。而在佛经翻译初期,翻译往往是中外合作的,一般先由外国僧人背诵(初期译经没有原本)(注1),再由懂西域语言(不完全是梵语,有的是西域诸国语言,即所谓胡语)的中国居士或僧人翻译成汉语,再执笔写下来。语言的转换实则是文化的转换。在这种转换过程中,中国人只能是在自己的文化传统中去接受佛教文化。此时,译者如何对待翻译的过程,怎么表达自己对翻译的评价与认识,也只有站到中国文化传统里去,采用中国传统的文学理论和美学理论的词语。从这一点看,佛经翻译理论又可以看作是植根于中国文化传统中的文学理论与美学理论。
实际上,中国翻译理论发展到近代,甚至是1949年以后,仍然还是采用中国传统的文艺美学观来表述其理论观点的。非常有代表性的如严复的“信、达、雅”,钱钟书先生就指出,这三字的提出早已见于支谦的《法句经序》中了。(注2)傅雷1951年提出的“神似论”,(注3)钱钟书先生提出的“化境论”,(注4)都是渊源于中国古代的文艺美学理论的。这种情况也表明:中国历来就是把翻译当作一门艺术,从美学的高度去要求的。翻译理论实际上也便是文学与美学的理论。
佛经翻译理论与中古文学、美学理论的密切关系,我们还可从中古时期佛经翻译理论的中心议题看出。中古时期的佛经翻译理论主要就是讨论佛经翻译是直译还是意译的问题,文质之争成为了贯穿中古佛经翻译全过程的中心议题。名僧道安、鸠摩罗什、僧肇、僧睿、慧远等都对翻译的文质关系问题展开了讨论,有关材料王元化先生在《文心雕龙创作论》中曾有列举,这里不妨再抄录出来:
《梁僧传》记道安之言曰:“支谦弃文存质,深得经意。”
《出三藏记》卷十载道安《楞婆沙序》(注5):“昔来出经者,多嫌梵言方质,改适今俗,此所不取。何者?传梵为秦,以不闲方言,求知辞趣耳,何嫌文质?文质是时,幸勿易之,经之巧质,有自来矣,唯传事不尽,乃译人之咎耳。”
《出三藏记》卷七载道安《合放光光赞随略解序》:“光赞护公执胡本,聂承远笔受,言准天竺,事不加饰,悉则悉矣,而辞质胜文也。”
《出三藏记》卷十载慧远《大智论钞序》:“圣人以方设训,文质殊体。若以文应质则疑者众,以质应文则悦者寡,是以化行天竺,辞朴而义微,言近而旨远。义微则隐昧无象,旨远则幽绪莫寻。故令玩常训者,牵于近习,束名教者,惑于未闻。若开易进之路,则阶藉有由,晓渐悟之方,则始涉有津。远于是简繁理秽,以详其中,令文质有体,义无所越。”
《出三藏记》卷七载《首楞严后记》(不详作者):“饰近俗,质近道。文质兼,唯圣有之耳”
僧祜《出三藏记》:“方言殊音,文质以异,译梵为晋,出非一人。或善梵而质晋,或善晋而未备梵。众经浩然,难以折中。”
佛经翻译的文质问题主要是讨论文辞与经意的关系问题,即在翻译佛经时到底是仅仅以传达佛经的内容就算了,还是应该在传达内容的同时尽量使文辞更雅,更具美文学色彩。实际上这也是从文学的角度提出了内容与形式的关系问题。佛经翻译关于文质的讨论大致可分为三种意见:一种主张直译(偏于质),如道安,一种主张意译(偏于文),如鸠摩罗什,一种是折中(主张文质相兼),如慧远。(注6)而梁代的文论之争基本上也区分为三派,一派是以裴子野、刘子遴为代表的守旧派,一派是以萧纲、徐樆父子、庾肩吾父子为代表的趋新派,另一派是以萧统、刘勰为代表的折中派。(注7)这三派讨论的主要议题中也有文与质的关系问题。如裴
子野从正统史学家和名教的立场,极力反对作文的靡丽之词。萧纲则鄙薄裴子野的文章“无篇什之美”,“质不宜慕”。(《与湘东王书》)萧统主张文质并重,“夫文,典则累野,丽亦伤浮;能丽而不浮,典而不野,文质彬彬,有君子之致”。(《答湘东王求文集及诗苑英华书》)刘勰也主张“文附质”,“质待文”,“是以衣锦褧衣,恶文太章;《贲》象穷白,贵乎反本。……使文不灭质,博不溺心,正采耀乎朱蓝,间色屏于红紫,乃可谓雕琢其章,彬彬君子矣。”(《文心雕龙·情采》)这些争论的展开促使了当时文学、美学理论的深化,而佛经翻译的文质讨论则可以说是这些争论的滥觞。(注8)
从中古时期佛经翻译的发展看,基本上是由质趋文的。据《梁高僧传》记载,东汉末期的译经多偏于质,以传达经意为主。如安世高的译经是“义理明晰,文字允正,辨而不华,质而不野”。(《安世高传》)支谶的译经是“皆审得本旨,了不加饰”。(《支谶传》)竺佛朔的译经是“弃文存质,深得经意”。(同上)康巨译《问地狱经》也是“言直理旨,不加润饰”。(同上)这个时期属佛经翻译的初期,许多外国译者还不怎么懂汉语,有些是勉强翻译的,如维袛难应吴地人之请译经,维袛难不太懂汉语,就邀其同伴竺将炎共译,而竺将炎也“未善汉言”,所以译文只能是“颇有不尽,志存义本,辞近朴质”。(《高僧传·维袛难传》)到两晋时期,译者大多数能熟悉梵语与汉语,语言上的障碍变得越来越少的时候,译文也便更通畅,也更华美起来。如月氏僧人竺法护,《高僧传·本传》载其“随师至西域,游历诸国。外国异言,三十六种,书亦如之。护皆遍学,贯综诂训,音义字体,无不备识。”他译经时还有“善梵学”的中国居士聂承远父子的帮助,所以译文“虽不辩妙婉显,而宏达欣畅”。当然,他的译文也还是不稳定的,有时候又表现出“事不加饰”和“辞质胜文”的特征。译文到鸠摩罗什的时候,已趋向于讲究词藻。《高僧传》载鸠摩罗什在凉州住了十六年,通晓华语方言,所以,他不仅能看出过去译的经存在不少错误,决心重译,而且出自他手的译文也得到众僧的一致称赞。他的译文能做到既不拘泥于原文又不损于原文意趣的再创造,力求传达出原文的神韵。如《妙法莲花经》中的“火宅喻”关于起火的一段,罗什这样译:“于后舍宅,忽然火起。四面一时,其焰俱炽。栋梁椽柱,爆声震裂。摧折堕落,墙壁崩倒。诸鬼神等,扬声大叫。雕鹫诸鸟,鸠槃荼等,周章惶怖,不能自出。恶兽毒虫,藏窜孔穴。”把火的气势描写得十分生动。此外,还有北凉昙无谶的翻译也是十分讲究文采的。他译的《佛所行赞·守财醉象调伏品》写佛祖如来如何降服醉象:
尔时提婆达,见佛德殊胜,内心怀嫉妒,退失诸禅定,造诸恶方便,破坏正法僧……于王平直路,放狂醉恶象。震吼若雷霆,勇气奋成云。横泄而奔走,逸越如暴风。鼻牙尾四足,触则莫不摧。王舍城巷路,狼藉杀伤人。横尸而布路,髓脑血流离。一切诸士女,恐怖不出门。合城悉战悚,但闻惊唤声。有出城驰走,有窟穴自藏。如来众五百,时至而入城。高阁窗牖人,启佛令勿行。如来心安泰,怡然无惧容。唯念贪嫉苦,慈心欲令安。天龙众营从,渐至狂象所。诸比丘逃避,唯与阿难俱。犹法种种相,一自性不移。醉象奋狂怒,见佛心即醒,投身礼佛足,犹若太山崩。莲花掌摩顶,如日照乌云,跪伏佛足下,而为说法言……
在佛祖如来出场前夕,烘托了十分浓烈的气氛,士女们的恐惧、规劝与如来的镇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切昙无谶都译得富有文采。伴随着佛经翻译发展而发展的佛经翻译理论,基本上也是从主张偏于质而走向偏于文或文质相应道路的。而中古文学的发展趋势,则是在不断地“踵事增华”,越来越推崇美文丽词和雕琢章句。如果把佛经翻译的发展与中古文学的发展看作是同一方向的两条平行线,这自然未尝不可,但是,如果我们将这两条线的发展都放置在中古时期这一大的文化背景中去看,它们又都是当时社会风气、时尚、心理的产物,这时候,这两条线又是可以重叠在一起的,更何况,佛经翻译作为文学,正在逐渐渗透并融合到中国文学中来。因此、从这样的角度看,我们把佛经翻译理论看作是中古文学、美学理论的表现形态之一,也是完全可以的。
还值得注意的是,当时中国僧人和文人参加到佛经翻译工作中去,既沟通了佛经翻译文学与中国文学的关系,也沟通了中国文学理论与佛经翻译理论之间的关系,使二者的发展更趋于一致。比如帮助鸠摩罗什译经的道生、道融、僧睿、僧肇诸人,都是极富才学的人物。《高僧传》卷二“译经总论”中说到:“时有生(道生)、融(道融)、影(昙影)、睿(僧睿)、严(慧严)、观(慧观)、恒(道恒)、肇(僧肇),皆领意言前,词润珠玉,执笔承者,任在伊人。”《高僧传·僧睿传》又载:“昔竺法护出《正法华经·受诀品》云:‘天见人,人见天。’什(罗什)译经至此,乃言曰:‘此语与西域义同,但在言过质。’睿曰:‘将非人天交接,两得相见?’什喜曰:‘实然。’”僧睿提出的修改词语,使句子变得更雅了一些。又比如参加治改南本《大涅槃经》的谢灵运,就对北本《大般涅槃经》的舛漏粗鄙文字进行过认真的修改、润色。《高僧传·释慧严传》载:“大涅槃经初至宋土,文言致善而品数疏简,初学难以厝怀,严乃共慧观、谢灵运等依泥洹本,加之品目。文有过质,颇亦治改,始有数本流行。”谢灵运在修改大涅槃经时是起了很重要作用的,“文有过质”的南本改定过程中有着他的精心推敲。唐释元康《肇论疏》卷上序里说:“谢灵运文章秀发,超迈古今,如《涅槃》元来质朴,本言‘手把脚蹈,得到彼岸’,谢公改云:‘运手动足,截流而度。’”(《大正藏》第45册,第162页)谢灵运的改动不仅使文意更加清楚,而且也显得文雅得多。比照南本与北本的文字相异处,发现有不少这样改动较好的句子。如北本《寿命品》之二:“犹如日出时,除云光普照,是诸众生等,啼泣面目肿。”南本的前三句没有改动,而第四句则改为“恋慕增悲切”,这一改动使其辞避免了鄙陋,带上了南方诗歌的风气。又如《金刚身品》第二,北本的“非法非非法,非福田非不福田”一句,南本则改为“非法非非法,非福田非非福田”,一字之改,使句式变得更加整齐,上下呼应,呈现出骈偶色彩。梁代文人参加译经更受重视,梁武帝曾设译经博士。因此,中国僧人以及文人的参与译经,一方面将中国学风、文风带入了翻译,另一方面又从佛经的翻译中吸收了佛经文学遣词造句以及文学描写的风格。这种双向的交流必然导致中国文学理论与佛经翻译理论的相互融合与渗透。
二
佛经翻译理论中的一些概念、范畴虽然是从古代文学理论和美学理论中借用或引发出来的,但是,由于它的研究对象是翻译,它所讨论的理论问题又有其独立的价值与意义,可以说,它是从另一个方面丰富了中古时期的文学、美学理论。
一、关于言与意的关系。
无论是直译说还是意译说,二家讨论文质问题都涉及到言与意的关系。直译派主张翻译只要能传达经典的原旨(意)就可以了,至于文辞的修饰无关重要。为什么呢?因为圣人的意是很难传达的,更何况梵汉语言还有不同。因此,翻译时只需“径达”,或者“案本而传”的“实录”。道安的翻译理论就是这么主张的。他的“五失本”、“三不易”的翻译原则也建立在这种理论的基础之上。为了保证不“失本”,道安在对待“巧”(实质是“文”)与“质”的关系上,也认为应该以质为主。所谓“巧”,道安所指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指翻译时的删重去复,二是指改旧适今。道安在这方面的认识是有一个过程的。在他未到达关中以前,道安常用异译本(即“合本”)来做对照工作,在对照中,他对删略这一点是赞同的。如他用《放光》与《道行》对照,他认为《放光》经过删略以后,文字更流畅更达意了。他说:“斥重省删,务令婉便。若其悉文,将过三倍,善出无生,论空特巧,传译如是,难为继矣。”(《出三藏记集经序》卷七)但到关中以后,在其他译人
如赵政、慧常等的影响下,他改变了看法。如在译《比丘大戒》时,道安觉得过去的戒本翻译“其言烦直,意常恨之”,而现在的新译本依然如此,便叫笔受者慧常“斥重去复”。慧常却加以反对,认为戒就象礼,是不能删的。又说这是一师一师相传的,万一有一言与原本违背就会被老师赶走。所以,“与其巧便,宁守雅正”。道安便赞同了这一意见,并且认为译烦为约者“皆蒲陶酒之被水者也”。(同上书,卷十一)对改旧适今的“巧”,道安也是反对的。在《摩诃钵罗若波罗蜜经钞序》中,他说:“前人出经,支谶、世高,审得胡本难系者也;叉罗、支越,凿之巧者也。巧则巧矣,惧窍成而混沌终矣。若夫以《诗》为烦重,以《尚书》为质朴,而删令合今,则马、郑所深恨者也。”(同上书,卷八)他认为胡言的质朴和烦重都是时代的产物,在翻译时不能为了顺应今天爱好文饰的风气而去随便修改它,正如不能把《诗经》、《尚书》改为今天的文体一样。如果那样做,“巧”是显得“巧”了,但窍成以后混沌则死了。因此,道安对翻译中言意关系的论述基本上还是建立在庄子的自然全美和反对以言害意的美学思想基础上的。而主张意译的鸠摩罗什对言意关系的认识却与道安不一样。他的翻译标准是:只要在不违背原本经义(意)并且能传达经旨(意)的情况下,对经文字句作一些增加或删减,都是可以的。如他译《维摩诘经》,僧肇说他的译本是“陶治精求,务求圣意,其文约而诣,其旨婉而彰,微远之言,于兹显然”。(《出三藏记集经序》卷八)他译《大智度论》,则“以秦人好简,裁而略之”。(同上书,卷十)译《中论》,他也是“乖阙繁重者,皆裁而裨之”。(同上书,卷十一)在鸠摩罗什看来,翻译中的言意关系并不是简单的一对一的关系,言简并不一定就导致意也简。相反,只要“趣不乖本”,翻译时作一些必要的增或减却能使译文更为畅达,其文意反而能更好地传达。如果死扣文句,译得结结巴巴,文意反会受到损害。罗什的看法及翻译实践,与魏晋玄学家们的轻言重意和言简意丰的理论有暗合之处,也与文学、美学理论中强调的“文约意广”、“文约旨丰”有暗合之处。看得出,罗什也受到魏晋玄学言意之辨的影响。主张折中的慧远在阐述翻译中的言意关系时,也很有玄学的意味。正如上面所引,他认为翻译的文辞如果太质朴,经义(意)则不能很好地显露,显得深奥而难于理解;语言如果太一对一地直译、死译,经旨(意)反而会显得更加遥远,不便于把握。经义不能显露就会无象可见,经旨遥远就会无绪可寻。慧远的这一意见使人联想到王弼的话来,王弼在《周易略例·明象》中说过:“尽意莫若象,尽象莫若言。言生于象,故可寻言以观象;象生于意,故可寻象以观意。意以象尽,象以言著。”从总的看,慧远比较接近“言不尽意”。慧远将魏晋玄学中的言、象、意引入翻译领域,实际上也开始了使哲学命题向文学命题转化的美学建树。他与罗什的意见都反映出了他们是从美学的高度来要求翻译语言的。这也反映出了当时整个学界、文界内的风气。象佛教义学领域内对佛经经义的理解,当时的佛教义学家就常常援引魏晋玄学中“言不尽意”的观点来注释经义。(注9)
言意关系,也是中古文学、美学理论十分关注的问题。魏晋时期,第一个受言意之辨的影响而畅谈文学的是陆机,他的《文赋》一开始就谈意与物、言与意的关系。陆机虽然认为意称物、文逮意都是很难的,但他基本还持言能尽意观点,主张言意双美。他说:“其会意也尚巧,其遣言也贵妍。”他认为言意要互相协调,要防止那种“或辞害而理比,或言顺而义妨”、“或文繁理富,而意不指适”等现象。刘勰对言意关系也有深刻论述,他认为“意翻空而易奇,言征实而难巧”。“至于思表纤旨,文外曲致,言所不追,笔固知止”。(《文心雕龙·神思》)他说的“意授于思,言授于意;密则无际,疏则千里”,范文澜先生说刘勰这句话“似谓言尽意也”。(注10)王元化先生也说刘勰的见解不同于玄学家的言不尽意论。(注11)钟嵘《诗品》也主张“文约意广”,反对“文繁而意少”,并进一步把“兴”说成是“文已尽而意有余”。他还主张诗歌的语言要达到“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中古时期文学理论中的言意之论都涉及到文学语言的美学意义,它与佛经翻译理论中的语言问题的探讨都是魏晋玄学推动下的产物,二者之间有着一定的因缘。
二、关于文体问题。
与语言翻译的文质、言意问题相关联的是翻译的文体问题。佛经翻译,在道安以前的确是采用较古朴的文体的,如汉末译的《四十二章经》,近似于《老子》的语录体。安世高的译经文体,也比较古朴。道安曾几次提到安世高的这一特点。如《大十二门经序》说:“世高出经,贵本不饰,天竺古文,文通尚质。”(《出三藏记集经序》卷七)《人本欲生经序》又说:“斯经似安世高译为晋言也,言古文悉,义妙理婉,睹其幽堂之美,阙庭之富或寡矣。”(《出三藏记集经序》卷六)道安自己也推崇以质朴的古体来翻译,他坚定地认为不能把经典的质朴文体译成流行的文体,这在前面所引《鞴婆沙序》他借用赵政的话里可以见出。
道安以及道安以前的翻译文体之所以大多数偏于古朴,原因大约有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处于佛经初译阶段,为了迎合汉地人崇尚经典的需要,所以故意采用一些古朴的文体。如康僧会译的《六度集经》就迎合孙权崇儒的口味,不仅将佛教与儒家思想相牵合,用语也多采用古语,象《察微王经》说:“魂灵与元气相合,终而复始,轮转无际,信有生死殃福所趣。”(《大正藏》第三册,第51页)第二,当时的僧人对汉语还不十分精通,所依靠的笔受者汉文水平也不是很高,还无法讲究词藻。第三,道安、赵政也不懂梵文,对梵文文体并不了解,错误地认为梵文经典都是比较古朴的。站在不“失本”的立场上,所以他们多用古朴文体去译经。第四,当时“格义”风气的影响,僧人与笔受者都喜欢用外典(老、庄、儒的经典)来翻译佛经的概念、词语。许多中国僧人又都是精通外典的。所以,在译经时就不自觉地采用过去经书的文体。
但到鸠摩罗什则表现出了不同的风气。《高僧传·本传》载:“什每为叡论西方辞体,商略同异云:‘天竺国俗,甚重文制,其宫商体韵,以入絃为善。凡觐国王,必有赞德,见佛之仪,以歌咏为贵,经中偈颂,皆其式也。但改梵为秦,失其藻蔚,虽得大意,殊隔文体,有似嚼饭与人,非徒失味,乃令呕哕也!’”罗什从佛经文体出发,认为梵转汉时虽然在大意上可以不失,但在文体上总是隔了一层,其宫商体韵不但不能翻译传达,就是连文藻也会失掉。因此,他力图想在译经文体上有所改进,使其既通俗化,又富有美文学色彩,同时又保留原作的丰姿,即后人评价他的“有天然西域之语趣”。(《宋高僧传》卷三)他译的《大庄严论经》就有这些特点。如卷第十四鹿王经,散文部分十分口语化,采用的是一种通俗文体,经的开头是这样的:
我昔曾闻雪山之中,有二鹿王,各领群鹿,其数五百,于山食草。尔时波罗城中有王名梵摩达,时彼国王
到雪山中,遣人张围,围彼雪山。时诸鹿等尽堕围中,无可归依得有脱处。乃至无有一鹿可得脱者。尔时鹿王其色斑驳如杂宝填,作何方便使诸鹿等得免此难。复作是念。更无余计,唯直趣王。作是念已,径诸王所。时王见已,勅其左右,慎莫伤害,所恣使来。时彼鹿王既到王所,而作是言:“大王,莫以游戏杀诸群鹿用为欢乐,勿为此事,愿王哀愍,放舍群鹿,莫令伤害。”王语:“鹿王,我须鹿肉食。”鹿王答言:“王若须肉,我当日日奉送一鹿。王若顿杀,肉必臭败,不得停久。日取一鹿,鹿日滋多。王不乏肉。”王即然可……
试比较康僧会译《六度集经》卷三《布施度无极经》第十八鹿王故事,就见出康僧会译经采用的是古体,经开头部分如下:
昔者菩萨身为鹿王,厥体高大,身毛五色。蹄角奇雅。众鹿伏众数千为群。国王出猎,群鹿分散。投岩堕坑,荡树贯棘。摧破死伤,所杀不少。鹿王睹之哽咽曰:“吾为众长,宜当明虑,择地而游。苟为美草而翔于斯;凋残群小,罪在我也。”径自入国。国人睹之,佥曰:“吾王有至仁之德,神鹿来翔。”以为国瑞,莫敢干之。乃到殿前,跪而云曰:“小畜贪生,寄命国界。卒逢猎者,虫类奔迸。或生相失;或死狼藉。天仁爱物,实为可哀。愿自相选,日供太官。乞知其数,不敢欺王。”……
罗什在译文中还韵文部分的翻译,他译的韵文部分是经过精雕细琢的,看得出他是力图想通过韵散结合的方式使翻译文体更接近原文的美学风格。他译韵文也采用五言诗的形式,但不采用古体。如《大庄严论经》中“鹿王经”中鹿王准备代怀妊母鹿去死时说的一段偈语:
我今躬自当,往诣彼王厨。我于诸众生,誓愿必当救。我若以己身,用贸蚊蚁命。能作如是者,尚有大利益。所以畜身者,正为救济故。设得代一命,舍身犹草芥。
罗什并不是不能运用古体,他的汉语水平其实很不错,他写的《赠沙门法和》一诗就带有古气:“心山育明德,流熏万由延。哀鸾孤桐上,清音彻九天。”这与他译经体中的偈颂是两种面貌。可见,罗什在翻译文体上是别有用心的。
罗什对译经文体的改进还表现在他对音译的处理上。僧叡《大品经序》说到罗什在翻译时,“手执胡本,口宣秦言,两释异音,交辩文旨……与诸宿旧义业沙门释慧恭、僧叡、僧迁、宝度、慧精、法钦、道流、僧叡、道恢、道标、道恒、道悰等五百余人,详其义旨,审其文中,然后书之。……胡音失者,正之以天竺,秦名谬者,定之以字义;不可变者,即而书之。是以异名斌然,胡音殆半,斯实匠者之公谨,笔受之重慎也。”(《出三藏记集经序》卷八)罗什对于那些难以在汉语中找到对应的梵语字是坚持音译的,这种音译并不是随便译出而是经过仔细推敲以后才确定的。如人名、神名和一些不能翻译的专用名词,他一般都采用音译。这比以前的旧译中多用音译(如支谶)或尽量不用音译(如支谦)是一个很大的进步。这一方面避免了不用音译所造成的牵强或者由于音译过多使译文难懂的弊病,另一方面恰当的音译又丰富了汉语的词汇,同时还使得译文体保留着一些异国色彩,增加了文辞的美感力。
此时采用通俗语言译经的还有北凉的昙无谶。他译长诗《佛所行赞》,用的是散文句法,不仅语言口语化,而且节奏多有变化,不少句子打破了汉诗五言体的传统节奏,但它又注意了声调的和谐流畅。这给当时的诗坛也树立了一种新的表现方式的楷模。
中古时期文学理论中存在的古今文体之争,也是与文质、言意关系讨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有的人主张复古,祟尚古体,如北魏的魏收、邢劭,西魏的宇文泰,北周的苏绰等;有的人主张今体,如沈约、萧纲、王褒、庾信等;还有的人主张古今兼采,如颜之推,提倡“以古之制裁为本,今之辞调为末”(《颜氏家训·文章篇》)。齐梁之际,作为今体代表的“永明体”就表现出向浅显和口语化的方向发展,它的出现是想改革晋宋以来艰涩典正的诗风。永明体的创始人之一沈约就明确提出过以“易”字为核心的革新主张。《颜氏家训·文章篇》载:“沈隐侯(约)曰:文章当以三易,易见事,一也;易识字,二也;易诵读,三也。”永明体诗人就力图从当时的口语中提炼诗歌的语汇,使诗歌易于吟诵,显得协调流畅。如谢朓《吟竹诗》:“窗前一丛竹,青翠独言奇。南条交北叶,新笋杂故枝。月光疏已密,风来起复垂。青扈飞不碍,黄口得相窥。但恨从风箨,根株长别离。”几乎全是口语。又如《江上曲》:“易阳春草出,踟蹰日已暮。莲叶何田田,淇水不可渡。愿子淹桂舟,时同千里路。千里既相许,桂舟复容舆。江上可采菱,清歌共南楚。”其中借用了汉乐府的句子,同时又融入了吴声西曲的特点。沈约也取南朝乐府中常见的口语入诗,以丰富诗歌的表现力。如《石塘濑听猿》:“噭噭夜猿鸣,溶溶晨雾合。不知声远近,唯见山重沓。既欢东岭唱,复伫西岩答。”而张融的《别诗》几乎全由白话提炼而成,读来朗朗上口:“白云山上尽,清风松下歇。欲识离人悲,孤台见明月。”自然,永明体同时也讲究声律和排偶对仗,追求文字的清丽,这些美学上的追求与诗歌新体的改革是相关的。因为对仗、骈俪并不与口语化存在完全的对立,从口语中提炼出的词汇仍可做到骈俪。只是后来宫体诗的出现,由于题材的狭窄,诗风则逐渐走向浓艳绮丽和雕绘了。齐梁之际正是佛教兴盛时期,文人中信佛者颇多,他们对佛经翻译文体的特点肯定也有所了解。因此,齐梁之际的这种诗风以及以易懂、易诵读为目的的诗歌革新理论与当时的翻译文体也不能说没有一定联系。而这些又与《文心雕龙》的出现有着密切联系。《文心雕龙》的创作同齐梁文坛上存在的古今、新旧之争是分不开的。(注12)
中国文坛历来对翻译以及翻译家抱有成见,认为翻译之人不够“文雅”,就连谢灵运这样的大诗人兼翻译家,文史家对他的翻译都置之不理,(注13)只是在佛教界才对他有较高的评价。而十分丰富的翻译理论也被古代的文学、美学理论家们冷落,这实在是可惜的事情。好在近代以来,佛经翻译理论的价值日益受到人们的注目,罗根泽先生的《中国文学批评史》里还专列一章予以讨论。我以为,随着研究的深入,这一宝贵的理论遗产当会享有更高的历史地位。
(注1)佛教教义在五天竺和西域流传,开始都没有写本,所谓“外国法,师徒相传,以口授相付,不听载文”。(《分别功德论》卷上)《法显传》也载:“法显本求戒律,而北天竺诸国,皆师师口传,无本可写。”这从汉哀帝元寿元年(公元前2年)博士弟子景卢从大月氏使臣伊存面授浮屠经之事也可得到证明。
(注2)《管锥编》,第三册,第1101页。
(注3)傅雷:《〈高老头〉重译本序》,载罗新璋编《翻译论集》。
(注4)(注13)钱钟书:《林纾的翻译》,载罗新璋编《翻译论集》。
(注5)这一条材料经王元化先生再核对,他发现卷数与篇名有误,原抄为“卷八道安《摩诃钵罗若波罗蜜经钞序》”,应为“卷十道安《鞴婆沙序》”。此处遵王元化先生之嘱,特意提出并更正。
(注6)参见罗根泽《中国文学批评史》,第一册,第259—264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
(注7)参见周勋初《梁代文论三派述要》,载《中华文史论丛》第五辑。
(注8)王元化先生在《文心雕龙创作论》中早已指出了这一点,他说:“魏晋以来,释家传译佛典,转梵言为汉语,要求译文忠实而雅驯,广泛地提到文质关系问题,开始把这一对概念引进了翻译理论。在这个基础上,刘勰提出的文质论就更接近于文学的形式和内容问题了。”
(注9)(注11)参见王元化《文心雕龙创作论》,第147—148页,第149页。
关键词:文学翻译;文化语境;英汉翻译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3)24-0223-02
引言
“文学翻译是创造翻译文学的手段和过程。”由于文学作品在其创作素材、背景和方式等方面具有特殊性,文学翻译在很多层面受到文化语境的影响和制约,译者必须充分把握原作及作者、目标读者群的文化语境,合理采用翻译策略,译出高质量、受欢迎的译文。
一、语境、文化语境和文学翻译
翻译是一种“带着镣铐跳舞”的活动。西方名言“Nocontext,notext”也点明了语境对翻译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力和制约作用。所有译文的产生都离不开对语境的分析和理解。
语境即语言环境,英国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最早提出将语境分为文化语境与情景语境。他认为文化语境是指“某一言语社团特定的社会规范和习俗”。随着语用学研究的发展,文化语境含义的范畴进一步扩大,邓炎昌和刘润清先生认为文化是指一个社会所具有的独特的信仰、习惯、制度、目标和技术的总模式。文学翻译“从内容上讲,是对文学作品的语言形式、艺术手法、情节内容、形象意境等的再现;从语言特征上讲,文学翻译作品的语言也应具有想象性、审美性、创造性和抒情性。”[1]
文学作品往往包含并体现着一个国家或地区的文化现象,文学翻译离不开对相关文化语境的深刻了解与认识,文化语境也从多个方面影响并制约着文学作品的翻译。
二、英语文化语境对文学翻译的影响
早期的英语国家地处西欧沿海地区,因其地理环境及气候的独特性,历来有着不同于其他西方大陆国家的生活习性和历史传统。随着历史的发展,这些因素在漫长的语言演化的过程中孕育并造就了英语国家独特的文化语境。众所周知,以英语为母语的人都有偏爱使用被动式的倾向,比如“Thedoorrefusetoopen”译成中文就是“我打不开这扇门”,前者读来客观,而后者更显主观。其实,英语中被动式的广泛使用与英语国家崇尚科学和理性的历史文化背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宗教也是英美国家文化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这也频繁出现在许多英语文学创作中,甚至还形成了一些带有浓厚宗教色彩的固定用法。例如,英文中形容某人穷是说“aspoorasachurchmouse”(穷得像教堂里的耗子),而同一个意思中文却用“他穷得像叫花子”来形容。译者在碰到这类情况时需要仔细斟酌,如果按照归化译法,虽然利于读者理解和接受,但却丢失了原文的文化色彩。
除此之外,《圣经》一直被看作是西方国家文学创作的两大源头之一(另一源头《希腊神话》)。西方学者也意识到“如果在后现代的今天还想让西方经典文学被读者们接受、读懂并欣赏的话,交接和熟悉《圣经》已是当务之急”[2]。在英语文学作品中引用《圣经》典故的现象俯拾皆是,直接以圣经故事为创作原型的作品也屡见不鲜。如哈代《苔丝》中的三个主要人物:苔丝、安吉拉和阿克雷,就分别对应《旧约・创世纪》里的夏娃、亚当和蛇。由此可见,《圣经》对英语文化语境有着不容忽视的深刻影响――它既是作者创作的源泉,也是英语国家人们的血肉,是与他们的生命牢不可分的一部分。所以译者在翻译文学作品时必须对其中的经典引用做到心中有数,务必要在理解了作者引用意图和深层含义后再开始翻译工作,以使译文准确,易于读者理解和接受。
三、原作者及译者的文化语境对文学翻译的影响
“创作即叛逆”这句话无论是用在原作者还是译者身上都十分贴切。对于作者而言,进行文学创作的过程就是制造一个还未出现过的艺术品的过程。由于每个人的成长环境和经历不同,这就导致不同作者在创作过程中所使用的创作手法、选材用料等都被各自的文化语境打上了深刻的烙印。
英国著名农民诗人罗伯特?彭斯长于英国苏格兰西南部的农民家庭,他创作的诗歌大都以歌颂自然的壮美、劳动人民的淳朴以及爱情为主,诗风淳朴自然、极富乡土气息,这与他生于农村长于农村的生活背景密不可分。因此翻译文学作品之前需要对作者的背景有大致的掌握,译者只有在了解原作者创作风格的基础上才能理解其创作意图和行文方式,从而更好地理解原文,将原作的内容和形式准确、流畅地再现出来。
对译者本身而言,正如我国文学大师郭沫若曾说“翻译是一种创造性的工作,好的翻译等于创作,甚至还可能超过创作。”译者受信仰、社会传统、教育背景等文化语境因素的影响,在文学翻译的过程中往往会根据自己的喜好、翻译经验和原则有所偏好地选择原作和译文。一位喜爱外国小说的译者会很少涉及英语经典诗歌的翻译。同样译培根的《论读书》,王佐良的译文半文半白,古雅庄重,而廖运范的译文则平白如话,晓畅易懂。译者的个性化翻译就是文学翻译“创造性叛逆”的最好体现。一个好的译文不仅能表达出原作的内容,更重要的是传达出原作的神韵,有时译作甚至会取得比原作更好的反响,这都归功于译者深厚的双语和双文化功底,以及对源语言和目的语文化语境的得体把握。
此外,在英汉文学翻译的过程中会不可避免的碰到一些文化意象的翻译,这些文化意象大都是各个民族智慧与历史文化的结晶,且表现形式多样,但只要一提起,就会让具有相同文化语境的人产生心领神会的感觉,完成思想的沟通。但问题在于,同一意象在不同的文化语境中可能有着不同的,甚至截然相反的含义。用语言学家的话来说“世界各族人看到的同一客观现象。不同的民族语言却给它刷上了不同的颜色。”譬如“西风”在西方代表着温暖和雨水,为人们所青睐,诗人雪莱在《西风颂》中歌颂西风的巨大力量,表达自己对西风的敬畏和喜爱;但对中国人来说,“西风”往往意味着“严冬”和“寒冷”,其在诗作中的意象也常常偏向于冷落凄清。这种文化意象的错位反映在文学翻译的诸多方面,对这些文化意象的合理处理时刻考验着译者的双文化功底和对两种语言文化语境的良好把握。
四、目的读者群的文化语境对文学翻译的制约
“文学翻译的目的就是提供读者阅读的译本……考虑读者因素是译本成败的关键之一。”[1]所以译者在进行文学翻译之前必须考虑这部作品到底面向哪些读者群。不同年龄段、不同教育背景、不同文化背景的读者对译文有着不同的期望和需求,译者需对目标读者群的需求有一个准确的认识,并据此选择恰当的文学原作进行“因材施译”的翻译工作。而且哪怕是对同一个作品的翻译,译作也应根据不同的读者群相应地调整翻译策略和基本要求。
翻译一部文字优美、意境深远的文学原著,如果是面向文化水平较高的读者,那么译者在求“信”和“达”的同时就不得不多下工夫力求达到“雅”的标准,反之,则如当下流行的外国名著的儿童译本,译者在翻译《茶花女》、《双城记》等文学价值颇高的作品时没有按照原作的行文风格翻译,而是尽量选择浅显易懂的词句,必要的时候还对原作进行删减以防对儿童读者产生不必要的阅读障碍。
随着中外交流的加深和英语教育的普及,不少读者已经具有了阅读原版小说的能力,面对此类读者的译作就对译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比如今年来风靡全球的奇幻小说《魔戒》,其中译本由某著名出版社推出,但译本一面世就遭到的读者的批评,原因就在于部分读者在阅读原著和译作后,发现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出现的漏译、错译、望文生义、凭空增译等问题。“有些批评之鞭辟入里让记者都惊叹普通读者对西方现代奇幻文学的熟悉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传统的文学家与文学翻译者……传统译者出现了滞后于读者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翻译现当代流行文学作品的译者就很有必要审慎地处理原著文本并且谦逊地接受读者的批评意见,让译者与读者合作打造出一个更加贴近原著的译文。
五、.结语
“文学翻译是译入语文学吸收、借鉴外来文学,从而促进自身文学革新和发展的重要途径。”英汉文学翻译在促进中西文化交流、帮助我国读者了解西方风土人情等方面也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翻译活动离不开对语境的准确把握,在文学翻译中,文化语境的作用和影响力则显得尤为突出,译者若不能很好地理解并掌握这些文化语境,势必将对译文的质量和水平产生负面影响,使译文词不达意,令人费解,更有甚者会张冠李戴,贻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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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同时伺候好两个主人,不偏不倚,译者之难可见一斑,但“仆”和“主”的关系毕竟是不平等的,地位上的不平等自然就否决了三方对话的可能性。在译者的主体性得到充分认识并强调的今天,我们更倾向于把译者、作者与读者放到平等的地位上来看。译者与其他二者的不同仅仅在于他的双重身份:他既是对话的缔造者,更是对话的直接参与者。施莱尔马赫(Schleiermacher)在1813年论文《论翻译的方法》(Methodendesübersetzens)中提出了翻译的两条基本途径。在他看来,“真正的翻译者倘若真的希望把原作者与读者这两个完全分隔的人联系在一起,协助后者正确完全地理解和欣赏前者,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尽量不打扰原作者而将读者移近作者,二是尽量不打扰读者而将作者移近读者。”施莱尔马赫显然认识到了译者、原作者与读者之间的关系。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施莱尔马赫认为译者只能在这两个译法中选出其中一个,然后贯彻始终。如果时而绝对忠实于作者,时而决然顺从于读者,即会出现无法预计的后果,作者与读者极有可能永远无法走在一起。但是,事实真的如此吗?其实,两种选择的并列出现并不意味着它们之间二元对立,正如德里达所揭示的,二元对抗的思维往往是对多元化的充满差异的世界的人为简化,是没有依据的。因此,翻译中出现哈姆雷特“tobeornottobe”式的两难选择归根结底还是在思维方式上还没有走向真正的多元对话思维并达到对二元对立思维模式的实质性超越。
语际平衡
(InterlingualEquilibrium)说到翻译寻求语际的平衡,则更是有着深刻的历史积淀和文化基础的。在《通天塔之后———语言与翻译面面观》中,乔治•斯坦纳在第5章探讨诠释的运作时,就充分体现了语际平衡的思想。乔治•斯坦纳认为在语义转换层面,翻译是最生动、最彻底地要求平衡的。他把翻译视为一个信任、攻占、吸纳、补偿的诠释过程,这反映的正是一种平衡的哲学[4]。在他看来,第一步的“信任”业已使我们失去重心,而在译者用其彻底而富于侵略性的理解向文本进攻,罔顾后果地掠夺,最后满载而归的同时,我们彻底失去了平衡。因此在他看来,这诠释过程如果没有第4个阶段的话是“危险而不完全”的,诠释的活动必须给予补偿,而真正的补偿是通过交换和扳平而达成的。在诠释过程中,信息交流平衡被破坏,译者可能取去的太多(他增补修饰原文,加入个人意见),也可能太少(他缩减原文,把不顺畅的部分删掉)。原文的能量流进译文内,因而改变了原文、译文,又破坏了整个系统的和谐。尽管寻求平衡的过程冗长而迂回,真正的翻译仍会力求平衡。在形式上和道德上,翻译应务求‘借贷平衡’。而以补偿来恢复平衡是翻译工作和翻译道德的关键。进而他借用列维•斯特劳斯(LéviStrauss)《结构人类学》里的一般理论模式———社会架构通过语言、妇女和物品的交易建立一个巧妙的平衡———进一步建构了翻译中的语际平衡模式。在他看来,忠实是个道德观念,同时也是个经济观念。翻译的忠实就是一种“平衡的忠实”,只有当译者/阐释者/读者竭尽所能,恢复各股力量之间的均衡,维持他在理解过程中已掠夺、破坏了的作品的完整性,才能真正意义上实现这一忠实。再看一个圣经翻译的具体案例。巴克博士(Dr.Barker)是TNIV(Today’sNewInternationalVersion)Bible的原译者之一。他在“现代译本圣经的平衡翻译哲学”(TheTNIVBalancedTranslationPhilosophy)一文中就指出,现代译本圣经属于一种平衡或协调的译本(BalancedorMediatingVersion),它既不追求完全的直译,也不追求全面的意译,而是试图在二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而关于怎样达到平衡,他引入了一套嵌入式的控制与平衡系统来说明,即A-B-C-D,分别指代准确(accuracy)、华美(beauty)、明晰(clarity)和庄严(dignity)的英文单词首字母[5]。具体而言,就是指在追求译文语言的准确的同时不能牺牲语言的华美,追求语言的华美不能损害了意义的明晰,而追求意义的明晰更不能损害译文的庄重。这4个要素构成了一个互相制约的平衡系统。不能因为追求其中的任何一项而牺牲了另外一项,而是要在整体上达到一种制约力的平衡。正是这种制约力的平衡使一种平衡或协调的译本有了存在的可能。他进而指出,一个好的译本的出现是因为遵循了一种平衡的翻译哲学:既不多也不少,既不过分盲从又不过分自由发挥,既不过分现代与随便也不过于做作与刻板。简而言之,好的翻译就是避免走极端,而是达到一种平衡,能在最长的时期内吸引最多的读者。
论文摘要 翻译标准理论在近一个世纪的发展中形成了自身独特的理论体系和历史脉络,但缺少清晰的勾勒与合理的评判。有鉴于此,本文从各时期重要的翻译标准理论入手,勾勒出20世纪中国文学翻译理论演变的历史。
在我国翻译理论的建设过程中,翻译标准是学术界一再探讨却没有定论的话题,从汉代的译经活动算起,翻译在我国业已有几千年的历史了,而翻译标准问题似乎也顺应了刘勰“文变染乎世情”的思想,不同时期有不同的诠释。在近一个世纪的发展演变中,翻译标准理论已经演绎出了自身独特的历史轨迹和一套丰富的理论体系,但鲜有人对这一历史进行清晰的勾勒并作出合理的评判。有鉴于此,抛开古代经书翻译不论,仅就近代开始,从严复提出“信、达、雅”到“直译”、“意译”,从郭沫若提出“风韵译”到傅雷的“神似”说和钱钟书的“化境”说,再到后来辜正坤提出的“翻译标准多元互补论”等,本文对每一时期的重要翻译标准理论进行了分析,以呈现20世纪中国文学翻译理论的演变历史和时代特质,为以后的文学翻译研究提供有益的启示。
在最初的佛经翻译中有“文”“质”的标准之争,可以看作直译和意译之雏形。“文”即文采和形式,主张“文”的翻译家强调翻译的修辞和可读性,这是对翻译作品形式的要求;“质”即内容,主张“质”的翻译家强调翻译的不增不减和忠实性,这是对翻译作品内容的要求。孔子有“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之说,故只强调“文”或只强调“质”的翻译观仅仅抓住了文章“肌质”和“骨架”中的一面。严复于1898年提出了相对全面的翻译标准:“信”、“达”、“雅”。郭沫若对严复的翻译思想非常赞同:“严复对翻译工作有很多贡献,他曾经主张翻译要具备信、达、雅三个条件。我认为他这种主张是很重要的,也是很完备的。”他尤其从文学翻译的角度对其进行了肯定:“翻译文学作品尤其需要注意第三个条件(即“雅”——引者注),因为译文同样是一件艺术品。”按照严复的本意,“信”即忠实于原文,“达”即翻译的流畅,“雅”即译文的典雅。翻译界对第一和第二个标准较为赞同,但对第三个标准却存有怀疑,因为非文学作品的翻译不一定要求文字的典雅,比如对自然科学著作的翻译,典雅的文字表述倒有损其文体特点。此外,严复在当时所说的文字的“雅”实质上是要求用文言文来进行翻译,随着的深入发展,白话文最终取代了文言文,如果现在依然坚持严复的“雅”说,倒有维护文言文体之嫌。也即是说严复的翻译标准在文学翻译的维度上已经失去了历史进步性,难怪在评价严复的翻译标准时曾说;“严复的英文与古中文程度都很高,他又很用心不肯苟且,故虽用一种死文字,还能勉强做到一个达字。……他的译本,在古文学史也应该占有一个很高的地位。”为何说他的翻译只能勉强做到一个“达”字呢?从翻译史的角度来讲,与严复有根本的不同:一是从翻译的文字上讲,严复仅是“古中文程度”很高,而文言文作为书面语的存在方式是不可能做到“明白晓畅”的,其读者群体相对有限且难以融合“新知”;二是从翻译的作品来讲,严复处于近代翻译的繁盛期,其译文只能算是古文学的一种成就,而则是处在翻译的新纪元——现代翻译时期,其作品具有清新的白话气息,二者关于“达”已经有不同的理解和界定。
到了五四时期,“启蒙”的要求和“别求新声于异邦”的实践使翻译文学成了新文学在文体、思想和创作方法上效法的榜样。这一时期,直译、意译和归化译是翻译标准中最具代表性的三种。意译是站在译人语国的立场上,按照该国传统的审美情趣和审美标准把原著的内容和思想精神翻译出来,从这个角度讲,意译就是一种归化译。由于意译的作品比较符合译入语国的审美习惯,读者一般不会产生阅读障碍,翻译作品易于被接受。但优点和缺点似乎从来都是二律背反的关系,优点越突出的东西其缺点也比较明显,意译的审美“归化”反过来也是它的一种不足,它使原著承载的外国文化信息和异域色彩受到了折损,鲁迅在《关于翻译的通信》中对意译作出了这样的批判:“译得‘信而不顺’的至多不过看不懂,想一想也许能懂,译得‘顺而不信’的却令人迷误,怎样想也不能懂,如果你好像已经懂得,那么你正是入了迷途了。”同时,鲁迅在该信中也批判了“归化”说:“只求易懂,不如创作,或者改作,将事改为中国事,人也化为中国人。如果还是翻译……它必须有异国情调,就是所谓洋气。其实世界上也不会有完全归化的译文,倘有,就是貌合神离,从严辨别起来,它算不得翻译。”在翻译实践的过程中,一个翻译者往往会根据不同的需要而正确使用直译和意译的方法,一部翻译作品的成功是应用多种翻译标准的结果。比如郭沫若在修改《茵梦湖》的时候就用到了直译和意译两种方法:“我用的是直译体,有些地方因为迁就初译的缘故,有时也流于意译。”鲁迅尽管反对意译,但他反对的只是远离原著的意译,他认为直译和意译的协调配合才能更好地翻译原文:“凡是翻译,必须兼顾着两面,一当然力求其易解,一则保存着原作的丰姿。”对于译人语国的读者来说,“易解”便更多地需要意译,“保存着原作的丰姿”则更多地需要直译。
直译是为了保持原著的外国味,意译或归化译是为了保持译入语国的文化特点,二者均未在鲁迅所说的“易解”和“丰姿”上找到一个很好的平衡点。回顾中国翻译标准的演进历史,我们会发现郭沫若是最早找到该平衡点的理论家和实践者,因为只有有了郭沫若的“风韵译”翻译标准论,才会有后来的“神似说”和“化境说”。作为中国现代文学界和翻译界的多产者,郭沫若大量成功的翻译实践在促进我国新文学尤其是诗歌发展进步的同时,也显示了他翻译理论的完备与合理。郭沫若的翻译理论思想主要集中体现在《谈文学翻译工作》、《论文学的研究与介绍》和《讨论注译运动及其它》等几篇谈论文学翻译的理论文章中,此外,他为其翻译作品所写的40余篇“序”和“跋”中也时有翻译思想的闪光。郭沫若最早在1920年发表的《附白》一文中阐发了他的文学翻译标准观:“诗的生命,全在他那种不可把捉之风韵,所以我想译诗的手腕于直译意译之外,当得有种‘风韵译’。”
“风韵译”便是郭沫若认为的翻译标准。何谓风韵译呢?“风”是对文章美学特质的一种抽象说法。魏晋南北朝时期是我国文学的自觉时代,人们常用“建安风骨”或“魏晋风度”来概说这一时期的文学特点,鲁迅对建安文学的风骨作过这样的总结:“归纳起来,汉末,魏初(即建安前后,公元196~220年——引者注)的文章,可说是:清俊,通脱,华丽,壮大。”可见鲁迅理解的“风”是从美学角度来谈论的一种文学品格。什么是“韵”呢?古人谈文章时常说文章应追求“言外之意”和“韵外之致”,“韵”当指文章的雅致,它常与“神韵”、“风韵”相连,要求诗歌写得空灵,给人“悟”和“品”的空间。这与中国传统的美学思想“意境”说有直接的因果关系,有“韵”者必得其意境。就狭义的范畴来说,“韵”与音韵相通,指文章的一种外在形式。因而,“风韵”主要还是一种形式美学,包含了中国传统美学思想的混沌和感悟性特点。郭沫若主张风韵译主要是从译文的美学角度来要求翻译不仅要通达和雅致,而且要具备形式美。注重译文中的美学要素可以说是郭沫若对前人翻译理论的突破,也是他对中国翻译理论的重大贡献。在郭沫若之前的翻译理论中,很少有人专门就译文的形式和其它美学要素发表过见解,而在郭沫若之后,人们才对翻译在形式和美学上提出了要求,所以说郭沫若在中国翻译标准的理论演进过程中起到了关键的链接性作用。风韵译不同于严复的“雅”,因为雅仅仅是文字层面的标准,但和傅雷、钱钟书的翻译标准观有相通之处,极端地说有一致之处,因此,我们今天很难说傅雷和钱钟书的翻译观没有受到郭沫若风韵译直接和间接的启示。因而,郭沫若的风韵译是对前人的超越,同时启示了中国后来诸家的理论观点,他是中国翻译理论界中一个承上启下的关键性人物,其翻译观点值得我们进一步研究。
在当代翻译史上,傅雷在1951年提出了文学翻译的“传神论”标准,这较先前的翻译标准更加完善,他说:“翻译应当像临画一样,所求的不在神似而在形似。”他把“意似”——译文同原文在内容上的一致性——视为翻译的最低标准,以为如果译文能在形式和精神上同时一致,即达到了“神似”,才是翻译的最高标准。傅雷提出的“传神论”标准看似很好地解决了意译和直译的不足,但要真的实现译文的神似却是不可能的,就连傅雷自己也说:“‘神似’和‘形似’不能同时兼顾,我们应大胆地摆脱原文形式,着意追求译文与原文的‘神似’。”从中我们不难看出,傅雷的翻译标准在早先的直译和意译的天平上偏向了意译,对译文在形式上保持原作风格十分不利。
1964年,钱钟书先生提出了“化境”说,他认为,“文学翻译的最高标准是‘化’。把文学作品从一国文字转化为另一国文字,既能不因语文习惯的差异而露出生硬牵强的痕迹,又能保持原有的风味,那就算得入于‘化境’。”有人说:“‘化境’是比‘传神’更高的翻译标准,或者说是翻译的最高标准,因为‘传神’论要求的‘神似’实际上是译文与原作精神上的相似或近似,而‘化境’则要求译文与原作在除了文字形式以外的所有方面相等一致。这的确是翻译的理想,是每一位翻译工作者和学习翻译的学生的努力方向。”钱钟书学贯中西,是中国文坛上少见的大师,但不是说他的所有观点都比别人高明或值得提倡推广,也不是说出现得越晚的观点就比出现得较早的观点全面周全。钱钟书的“化境说”与其说是翻译的最高标准,毋宁说是翻译的最高境界,是我们翻译工作者的努力方向,除了化境说,还有哪种标准能使译文达到如此高的境界呢?但化境说也许只是翻译的一种“理想”和“方向”而已,如同19世纪法国象征主义代表瓦雷里提出的纯诗理论一样,连瓦雷里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我一向认为这是一个无法达到的目的,而且现在还是这样看,诗永远是为接近这个纯理想境界所作的一种努力。”同样,化境说也是翻译尤其是诗歌翻译无限接近却永远达不到的标准,它只是翻译者的一种努力的方向,它只是一种理想的倡导而无实在的方法指导意义。对钱钟书的化境说的评价,辜正坤也许说得更为客观明了:“把文学翻译的最高标准定为化境有其极深刻的一面,但又要记住这是一种最不切实用的标准;若无具体的标准与之相辅而构成一标准系统,则它只是一种空论,无大补于具体的翻译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