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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论:在寻找写作灵感吗?爱发表网为您精选了8篇西方近代哲学论文,愿这些内容能够启迪您的思维,激发您的创作热情,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有无中国哲学,这一问题在近代西方学术东渐中凸显。在西方强势背景下,有的人怀疑、否认中国哲学的存在。判断中国有无哲学,就看哲学如何定义和确定哲学的标准是什么。中西哲学各有自己的侧重点,不可因为不能完全对应、符合,而否认中国哲学的客观存在和独特价值。牟宗三认为:“中国学术思想既鲜与西方相合,自不能以西方哲学为标准来定取舍。若以逻辑与知识论的观点看中国哲学,那么中国哲学根本没有这些,至少可以说贫乏极了。若以此断定中国没有哲学,那是自己太狭陋。中国有没有哲学,这问题甚易澄清。什么是哲学?凡是对人性的活动所及,以理智及观念加以反省说明的,便是哲学。”
西方著名学者承认中国哲学的存在,对其独特价值进行了赞扬和研究,他们认为中国哲学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是人类文明宝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英国的著名哲学家罗素、美国的中国文化研究专家史华慈和安乐哲就是这方面的杰出代表。罗素的《西方哲学史》、《西方之智慧》就暗含了对东方中国哲学的肯定。史华慈认为中国的哲学智慧价值很大,“中国儒家、道家和墨家兴起,都有‘一种高瞻远瞩的倾向’,‘一种追问和反思’,‘以及出现了新的积极的视野和通见’”。史华慈在他的《古代中国的思想世界》一书中说:“和古希腊的思想一样,中国古代思想并没有对古代文明所提出的问题提供单一的回答……我们仍然可以看到有可能出现某种普世性的属于整个人类的论域。”安乐哲作为研究中国哲学的大家,他的《自我的圆成:中西互镜下的古典儒学与道家》强调中国哲学的独特性和对世界哲学的贡献,在接受记者访问时他谈到:“儒学对于人类经验有其独立的视野,儒学最重要的贡献是提供了西方伦理学传统之外的另一选择。西方绝大部分伦理学是建立在个人主义的基础之上,而儒学中的‘个人’是处于关系中的‘个人’,强调人的关系性、共生性。这个理念非常健康,它向我们提供了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图景”。
当代美国学者承认中国哲学并出版了大批研究著作,例如顾立雅的《孔子与中国之道》、孟旦的《早期中国“人”的观念》、郝大维和安乐哲的《通过孔子而思》、牟复礼的《中国思想之渊源》、芬格莱特的《孔子:即凡而圣》、列文森的《儒教中国及其现代命运》、安乐哲的《和而不同:比较哲学与中西会通》、狄百瑞的儒家的困境境》等,积极推动了中国哲学在西方的传播。如果中国人不承认有中国哲学,是奴性和败类的表现。由于中国近代长期作为殖民地,西方哲学有霸道的话语权,使一些人产生了自卑和崇洋心理,丧失了文化自信、自觉、自强,甚至自甘堕落,失去了学术和人格上的独立和尊严。牟宗三对此进行了严厉的批判:“时至今日,东西方都应互相尊重平视,藉以调整、充实、并滋润其文化生命……中国人少数不肖之徒,若再抵死糟蹋自己,不自爱重,那只可说是其买办之奴性已成,自甘卑贱,这只是中国之败类。”
二、中西哲学的差异
中国哲学的学术(学问)有自己关注的话题、重点、体系、内在标准、研究方法,有自身的特殊性,不能按照西方哲学的模式来衡量。中西哲学的文化背景、服务对象差别很大。西方哲学是在古希腊上层贵族大雅之堂的“形而上学”,中国哲学家则面向社会大众,试图“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造福芸芸众生;西方哲学强调严格的形式逻辑和数理逻辑,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不可能掌握和领悟,中国哲学则强调日常生活,关注世俗层面的接人待物、“洒扫应对”的感悟和智慧运用,认为“人人皆可以为尧舜”(孟子语)、“满街都是圣人”(朱熹、王阳明、王艮都有此说法)。例如,惠能从舂米、种菜、扫地等打杂事务中脱颖而出成为禅宗六祖,就是典型代表。在谈到中西哲学的差异时,梁启超说得好:“所谓西洋哲学,那才真是贵族的、少数人爱智娱乐的工具。研究宇宙来源,上帝存否,惟有少数贵族,才能领悟得到。晚近虽力求普遍,渐变平常,但是终未做到。儒家道术,因为笼罩力大,一般民众的心理风俗习惯,无不受其影响。所以研究儒家道术,不单看大学者的著述及其理论,并且要看政治上社会上所受他的影响。”[5]18中西哲学研究的内容侧重点差异明显。西方哲学讲究知识论、逻辑学、真理观,中国哲学强调人生观、为人之道、处世哲学。中国哲学面向人生和社会,希望能够指点迷津、安心立命,西方主流哲学则在逻辑上十分讲究,强调纯粹知识的推演,不甚干预世俗的生活。梁启超考察西洋文化,对此有深刻认识:“西洋哲学由宇宙论或本体论趋重到论理学,更趋重到认识论。彻头彻尾都是为‘求知’起见。所以他们这派学问称为‘爱智学’,诚属恰当。中国学问不然。与其说是知识的学问,毋宁说是行为的学问。”[5]4对中西哲学的差别,不同角度的概括一直持续,各有千秋。
李艳辉认为:“西方人讲‘用脑’,中国人讲‘用心’;西方人的思维方式重理性和逻辑,中国人的思维方式重直观和体悟;西方人讲天人二分,中国人讲天人合一;等等。”[6]中国哲学的三大派别儒释道都关注生命之学,成为中西哲学差异的又一个方面。中国哲学历来一直主张“生民为本”,《周易》强调“生生之为大德”。儒家提倡君子之道在于利于苍生,墨家主张兼爱之道在于利天下,道家探讨自然之道希望人生自在、浪漫、逍遥,都着眼于生生不息。牟宗三认为:“中国哲学以‘生命’为中心。儒道两家是中国所固有的。后来加上佛教,亦还是如此。儒释道三教是讲中国哲学所必须首先注意与了解的。二千多年来的发展,中国文化生命的最高层心灵,都是集中在这里表现。对于这方面没有兴趣,便不必讲中国哲学。对于‘生命’为中心的学问没有相应的心灵,当然亦不会了解中国哲学,以西方哲学为标准,来在中国哲学里选择合乎西方哲学的题材与问题,那将是很失望的,亦是莫大的愚蠢与最大的不敬。”[1]3中西哲学研究的内容不同点甚多。梁启超和傅斯年认为将西方的philosophy翻译为“哲学”,并且移植、界定“中国哲学”,是简单地将西方学问搬到中国,缺乏对应的内容,实在不妥,值得反思。傅斯年1928年所作《战国子家叙论》略云:“‘斐洛苏非(philosophy)’,译言爱智之义……像苏格拉底那样的爱智论,诸子以及宋明理学是有的;像柏拉图所举的问题,中土至多不过有一部分,或不及半;像亚里斯多德那样竟全没有……拿诸子名家理学各题目与希腊和西洋近代哲学各题目比,不相干者如此之多,相干者如此之少,则知汉土思想中原无严格意的斐洛苏非一科,‘中国哲学’一个名词本是日本人的贱制品。”[7]中西哲学的文化背景、侧重点等差异,要求我们注重中国哲学的特殊性,采取独特的原则和方法进行研究,用中国语言,突出中国风格,讲究中国习惯。例如,中国古代的书信、游记、对话、会谈等,具有很强的学术性,现在看来仍然属于珍贵的学术成果,起码是重要的学术线索,按照今天西方严格的学术论文、著作规范要求,它们肯定被排除在学术领域之外。现在学术论文的写作格式往往固定化、“八股化”,例如:论文要求有“引论———正文———结论”,排除了“文无定法”的独特的、多样化风格;哲学硕士论文一般要求在2万字以上,即使言之无物也要拼凑达标。
仅以字数标准,古代孔子的《论语》、老子的《道德经》,仅仅五千言,现在很难符合本科毕业论文字数要求,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这样的做法,似乎是严格遵循学术规范,但却忽视、取消了学术生态的多样化,更奢谈中国特色了。假如小说、电视剧等文艺作品也严格按照这样的统一规范衡量对待,更无所谓“百花齐放”,也许就没有读者和观众了。目前学术刊物的发行危机和读者的流失,不能说与此无关。中国哲学的独特性告诉人们,不应该与西方哲学简单比附或者生搬硬套,更不应该唯西方哲学和学术规范为尊。石峻认为,中国哲学不同于西方哲学,要有独特的研究方法,他评论黄子通的《儒道两家哲学系统》一书,指出中国哲学“研究基本概念或基本名词的时候,切不可用外国的概念或者外国的名词来比附……用西洋的套子去套,或者把中西绝对不同的名词,活剥生吞地等同起来,于是乎对于中国哲学生了许多误解”[8]。
余纪元认为:“通常当我们说不要把西方的哲学概念强加于中国的古典思想时,其实是指不要把西方的某种哲学概念(一般是指占统治地位的分析哲学)做框架。……中国哲学的自身理性虽然与西方主流哲学传统相悖,却与后现代诸多流派的视角相吻合。”[9]34-35其实,西方学者承认、尊重中国文化的独特性,越来越强调“中国式”了,他们进行中国哲学研究,开始尊重中国的语言和文化背景了。例如,美国的“君子”一词的翻译就有10多种,争论不休,常见的gentleman的翻译以西方“绅士”为参照,方便了理解,但这是以西方来解读中国,有不少不恰当的地方,例如孔子心目中的“君子”纯粹是以道德情操作为衡量标准的,不是以“绅士”的地位、爵位衡量的;中国传统的男尊女卑,“君子”讲究男女有别,不像西方“绅士”那样要为女士献殷勤、做奴仆。为还原中国哲学并进行地道的表达,避免歧义,现在流行的一种翻译,就是按照“君子”一词的汉语发音翻译成junzi或者Chun-tsze。近年来,西方“汉学”到“中国学”的概念演变,也表明西方人对中国文化研究方法的转变,尊重文化的独特性,平等地进行研究和交流。柯文认为,“西方中心论”实质上是一种“种族中心主义”,而“种族中心主义”必然导致对儒学的歪曲,应该从“西方中心论”转变到“中国中心论”,这样一方面是尊重,另一方面的确是研究主题、对象与方法的需要。他说:“研究中国历史,特别是研究西方冲击之后中国历史的美国学者,最严重的问题一直是由于种族中心主义造成的歪曲。”[10]53针对这种弊端,他提出了一种有别于上述三种儒学观的“中国中心观”。对于这种新的研究模式,柯文指出应该从中国而不是从西方着手来研究中国历史,并尽量采取内部的(即中国的)而不是外部的(即西方的)准绳来决定中国历史中哪些现象具有历史重要性。柯文解释道:“我使用‘中国中心’一词时绝对无意用它来标志一种无视外界因素,把中国孤立于世界之外的探讨这段历史的取向;当然我也无意恢复古老的‘中国中心主义’,即含有世界以中国为中心的意思。我是想用‘中国中心’一词来描绘一种研究中国近世史的取向,这种取向力图摆脱从外国输入的衡量历史重要性的准绳,并从这一角度来理解这段历史中发生的事件。”
三、中西哲学的共性
中国哲学与西方哲学应该也必须交流与对话,从而才能推进中西哲学的互动和人类文明的发展。中国哲学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要让世界了解中国哲学与文化,这是中国哲学研究者应该承担的责任。承认差异,同时寻找共同点,是东西哲学沟通的需要。我们不能因为学术上存在差异和学术生态的多样性,而放弃比较研究和相互沟通、交流。不同的学术生态的呈现是正常现象的反映,显示了不同国家对人类的独特贡献和魅力。近代西方的学科分门别类,强调分析,是人类文明的进步,也是中国文化世界化的大趋势。即用近代学科观念来看待中国经学、史学及诸子学,对中国传统文化进行了近代的阐释:“是故《书》为历史学,《春秋》为政治学,《礼》为伦理学,《乐》为美术学,《诗》亦美术学。而兴观群怨,事父事君,以至多识鸟兽草木之名,则赅心理、伦理及理学,皆道学专科也。《易》如今之纯正哲学,则通科也。”[11]应该将中西哲学的共性和个性加以分别,进行综合、贯通研究,避免过分极端、自说自话、各自为政的做法。在全球文化融合的大背景、大趋势下,如果过于强调中国哲学的独特性,不主动与西方哲学交流,就容易孤芳自赏,中西哲学对话就可能出现障碍,西方主流分析哲学就会更有理由不把中国哲学当作真正的哲学看待。德国的中国学家罗哲海指出,中国哲学具有重要价值,需要在现代西方进行整合,加以思想的中西贯通、重建和利用,这样才能有利于中国和世界。“中国哲学具有一种不仅对于中国本身、而且对西方来说,都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无论对中国人或西方人而言,古代中国的伦理学并非只是文献学上的课题,而是一个与伦理学本身关系重大的议题。这样一种议题需要一种特殊的方法论———用哈贝马斯的话来说,可以称做‘重构’”[12]。对待中国哲学研究的方法,中西学者殊途同归,已经成为共识。学界大多数人主张应该一方面切实地按照中国文献的经典进行诠释,认真对待原始文本,另一方面需要站在当代的理论高度进行审视,挖掘、发现其现实价值和问题,加以合理运用。刘笑敢在《诠释与定向:中国哲学研究方法之探究》一书中指出,关于中国哲学诠释传统和中国哲学研究方法的研究,是注释、诠释,还是创构?是“六经注我”还是“我注六经”?是“以中释中”还是“以西释中”?值得深入反思[13]。依据经典进行认真研究,挖掘其价值,是应有的正确路径。
美国学者郝大维和安乐哲在《通过孔子而思》中指出,客观地再现孔子哲学的真实情况,才能发现儒家的重要价值,促进世界哲学研究的活跃:“我们希望,通过展现孔子思想最具活力的那些层面,我们的工作会推动某种思想过程的形成,该过程不仅对于孔子思想来说是真实的;而且,对于重新体认哲学活动本质与功能这两个层面的价值也将会有所贡献”[14]。中西哲学的互动,其路径可以由西到东,也可以由东到西。即是说,可以从西方哲学的角度来分析儒家思想,或用中国哲学的范畴来分析西方思想,从而发现两者的相似、相同之处。例如,分析哲学家赫尔伯特•芬格莱特的《孔子:即凡而圣》可谓其中的代表,他用西方哲学来解读孔子;而用东方儒家思想来反思西方哲学,从而发现两者的差异的著名汉学家郝大维和安乐哲的《通过孔子而思》,就是这一方法的典范。他们的目的,都是在中西哲学之间架通桥梁。仅仅从单一的、固定的西方维度看待中国哲学,是片面的和危险的。在西方哲学强势的情况下,中国哲学目前在世界上显得弱势,但是中国哲学作为浓缩的中国精神对复兴中华文化有独特的意义,应该得到比较多的关照,特别是方法上应该更新,尤其是打破“西方主宰论”。刘笑敢认为机械地照搬西方哲学体系和方法,甚至全盘西化来研究中国哲学,是生搬硬套,会带来很多问题,即“借用现成的西方哲学概念来定义和解释中国传统思想之术语所难以避免的枘凿不合的现象”[15]。中国文化背景和文本,需要还原其真实的场景才能再现鲜活的内涵,儒的含义理解就应该这样。美国学者齐思敏在其《物质道德:古代中国的伦理和身体》一书中指出,要认识中国哲学思想,文本应该回到中国场景,运用中国语言,才能真正明白。例如,就“儒”来说,用“Ru”来指称先秦的儒,比用“Confucian”更加准确。在他看来,先秦时期“儒”指的是一群以使用古代礼仪文化知识为生的人,孔子虽然是这群人的最杰出代表,但是这些人并不一定就是孔子的直接追随者,不同的儒生有着不同的礼仪传统,所以才有“君子儒”和“小人儒”之分[16]。中西文化需要认识差别、、加强对话沟通。作为哲学,中西都有共性,强调宇宙观、世界观、历史观、价值观,探讨认识论、真理论、方法论,引导人类精神,追求价值理想。“形上学的途径,也就是哲学的途径”[17]。方东美指出:“中国哲人乃自辟畦径,独创典型,孕育出别具一格之形上学体系。”[18]西方哲学传统在于二分法,强调主体与客体、人与我的两极对立,进行分析、细化、解剖,不适合中国哲学的境界。“中国哲学一向不用二分法以形成对立矛盾,却总要透视一切境界,求里面广大的纵之而通、横之而通,藉《周易》的名词,就是要造成一个‘旁通的系统’”[19]。这样的见解,不仅仅适合于我们认识中外哲学的差异,而且也是我们寻求中外哲学联通的妙计。
【笛卡尔哲学新探】笛卡尔作为现代哲学的开山鼻祖始终受到人们的关注。1999年关于笛卡尔哲学研究的论文虽然不多,但却十分厚重而新颖。
倪粱康认为,欧洲中心论观点的理论内涵可以概括为“理性中心”和“本我中心”这两个范畴,也可扼要地标识为“究虚理”和“求自识”。理性中心的代表人物是伽利略,而本我中心的代表则是笛卡尔。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则是本我中心论的代表命题。它是自笛卡尔以来近代哲学的基本趋向,它与自我意识或主体意识的形成有关,也与近代自我形而上学和主体形而上学的形成有关。自笛卡尔以降,自我才作为绝对的本原,以理论理性的姿态踏上了自我认识之途,故而人们在这里将“求自识”视作西方近代思维的一个根本特征。自笛卡尔起,究虚理(理性中心)与求自识(自我中心)在欧洲思想史上达到体系的、逻辑的统一。这个统一在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命题中得到最浓缩的表达。
倪梁康认为,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命题被视为在两方面开现代形而上学思维之先河:一是它在理性中心之确立上所起的作用,二是在自我中心之确立上所起的作用。然而对该命题从一开始就存在着两种解释的可能性:笛卡尔确定的所谓思想之阿基米德点究竟是个体自我的存在,还是思维一般的存在?而这两种解释无疑会导致原则的不同的结论的产生。近代西方哲学的发展基本上是沿着第一种解释的路线进行的。那么笛卡尔的原初意图是如何呢?现象学又是如何解构这个原初意图的呢?笛卡尔本人并没有明确区分这两种解释,而明确区分自我和思维活动的则是通过现象学的分析而得到普遍的承认。(《“我思故我在”及其现象学的解析与重构》,《开放时代》1999年第2期)
杨福祥指出,笛卡尔不仅是哲学史上的一位伟大的方法论家,而且同时又是数学史上一位划时代的数学家。他所制定的方法论带有明显的数学方法的痕迹,深受他所热心的数学研究方式的影响。笛卡尔在考察近代以及近代以前流传下来的各种学问时发现,只有数学才是精确可靠的,稳步前进的,而其他一切学问,包括哲学和各门科学,则是意见纷呈,停滞不前。因为在这些学问中,只有数学才具有令人信服的可靠方法,而哲学和各门科学则不然。因此,笛卡尔为自己规定的使命,就是要为哲学和科学制定一套能使它们与数学一样确定的可靠方法。因此,研究笛卡尔的数学方法,乃是把握他所制定的方法论的起点。而且笛卡尔相信,数学、哲学和科学三者方法论的统一性,他所制定的方法论是适用于这三大领域的统一的方法论,其实质则是把数学方法论移植到哲学和科学研究之中。因此,笛卡尔依据数学、哲学和科学在真理观、科学观、自然观和因果观这四个方面统一性的观点,制定了以理性主义为特征、直观演绎法为核心的数学方法论。在把数学方法移植到哲学研究的过程中,笛卡尔的方法论的经验成分进一步减少,而寻求确定性的愿望与要求得到增强和提高。即方法论的理性主义特征在哲学方法论中被放大与强化。而在把数学方法论移植到科学研究的过程中则出现相反的情况:方法论的理性主义特征在科学方法论中被淡化,被重视经验的大海所淹没。(《论笛卡尔数学方法论及其在哲学与科学中的移植问题》,《长沙电力学院学报》1999年第3期)
浙江工商大学文艺学学科组建于上世纪90年代中期。现有教学与研究人员12名。其中教授5人,具有博士学位者9人。经过10多年的发展,该学科已成为一个富有学术生气且在某些研究方向上颇具特色的学科。2002年以来,学科成员在《中国社会科学》《文学评论》《文艺研究》《学术月刊》《文艺理论研究》《文艺争鸣》等报刊杂志上发表学术论文200余篇,出版学术专著(教材)16部,主持省部级以上研究项目22项。目前,已形成文艺美学、西方文学理论与批评、中国文学与文化研究三个主要研究方向。
文艺美学研究方向以本校“中国文化理论创新研究中心”为平台,以哲学建设为基础,打通美学、文艺学和文艺批评,最为突出的是提出了“本体性否定”学说,已逐步建立起具有原创性意义的“否定主义”理论体系,并在文化批评与文学批评实践上产生了“理论与实践统一”的广泛而重要的影响。该学科学术带头人、理论家和批评家吴炫教授,从上世纪80年代末就致力于“否定主义”研究,迄今已近20年。其代表作《否定主义美学》《新时期文学热点作品讲演录》《中国当代思想批判》《中国当代文学批判》《中国当代文化批判》《否定本体论》《穿越中国当代思想》《穿越中国当代文学》《否定与徘徊》等10余部著作和200余篇论文,在探讨区别于西方、也区别于传统的当代中国文史哲原创性理论方面,以其思维方法的开拓性、诸种理论观念的独创性以及介入中国当代文学创作问题的有效性,引起学术界的较大反响和关注。其主编的《原创》《中国视角:穿越西方现代美学》丛书也获得学界广泛好评。吴炫教授的科研成果被《新华文摘》《中国人民大学报刊复印资料》《中国社会科学文摘》转载逾百篇。中国期刊网统计的针对该理论的社会评价、引用和运用文章已近400篇。“本体性否定”不仅打通了文、史、哲,而且以其原创品格和鲜明的“中国问题”意识,不仅获得学界越来越多的认同,而且也影响了越来越多的学者进行相关实践。在其影响下,汤拥华博士以现象学美学为中心,对西方近现代美学的先验逻辑进行批判性研究。其博士后研究课题《中西比较与“中国生命美学”的生成――对宗白华美学思想的批判性考察》,学术专著《西方现象学美学局限研究》等问题性研究成果,通过中西文论的视阈交融和哲学与批评的两极拉动来激发美学理论和文学理论的活力,从而有效地介入当代文化语境,受到学界的肯定性评价。
西方文学理论与批评研究方向侧重于将西方生命哲学和生命美学的研究方法运用于西方文学的研究,即在形形的西方文学理论中,寻找生命美学和生命哲学理论方法的不同侧重面并加以综合运用,并从西方文学活动的各个方面来考察人的多层面的生命现象,从而寻求文学活动中人类寻求完美的不懈的探索动向。从上世纪90年代初期开始,该学科研究人员就对西方文学理论中的关于文学活动中的人的生命现象的研究投入了相当的时间和精力,并取得了较好的成果。雷体沛教授出版有专著《艺术――生命之光》《存在与起:生命美学的导论》《西方文学初步》《艺术与生命的审美关系》,发表有《寻找与追求――西方近代哲学美学中的生命本体论》《发现与寻找:西方现代哲学文化中的生命本体论》《荒诞派戏剧对时间秩序的超越》《从生命的现实境遇看西方艺术的发展》等50多篇论文;朱鹏飞博士亦有《在绵延中寻找美:柏格森美论述评》《艺术是时间的造物:浅析柏格森的“艺术时间”观》《浅谈对康德“美在形式”说的误读》《从“美的理想”“技巧中的自然”到“美的规律”》《主旋律艺术与开放道德》等重要论文10余篇。这些专著和论文皆从西方文学及艺术活动的各个侧面,乃至中西方文学艺术现象中人的审美活动作了生命哲学和生命美学的研究,其视角独特并有创见。本方向上的研究实力得到学界的认同,研究成果多被权威学术刊物转摘或转载,显示出良好的发展态势。较之西方的生命哲学和生命美学理论,其研究更注重于对西方文学及艺术活动中的人的状态、心理、情绪、意愿和生命理想等多层面的把握。对西方文学给予了各个方位生命现象的解释与揭示,致力于人的存在与发展意义的探索,即从生命与文学关系的探索中来揭示生命的全部意义,使西方文学理论的研究具有了新的视角和崭新的方法。这种包括把现代人文学科在内的生命哲学与生命美学延伸到西方文学理论并运用于西方文学的研究领域,使西方文论在学术空间上更为广阔和深入,也为我国文学理论的建设提供了一定程度的新的思考方式。
中国文学与文化研究方向有两个研究向度:一是在广泛研究中国作家、作品与文学思潮的基础上,从文化学的角度考察文学的文化内涵,形成了鲜明的研究特色,即是在中国文学与传统文化的关系层面上研究中国文学的文化承继性及其价值,从文学发生学层面上拓展了文艺学的研究领域。二是在深入研究中国历史文化、艺术发展史以及文化现象的基础上,探讨中国文化的精神内涵。目前已有较为丰硕的成果。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来,文化研究在文艺研究领域受到高度重视。本学科研究人员将中国文学研究同传统文化研究结合起来,在中国文学与传统文化、区域文化研究领域取得了比较突出的成绩。近年来,除在《文艺研究》《江汉论坛》《文艺争鸣》等多种权威刊物和核心刊物上发表学术论文40余篇外,还有学术专著和一系列有特色的研究项目,成果丰硕。诸如,罗昌智教授的专著《20世纪中国作家与荆楚文化》;学术论文《沈从文的文化选择》《挣不脱的脐带:废名小说与中国传统文化》《生命意识:闻一多诗歌与荆楚文化内在精神的契合与同构》《论荆楚文化对郭沫若创作个性与心理的影响》《京派作家与荆楚文化》《论余光中诗歌的文化品格》《文化内力与精神阻隔》;研究项目《浙江新诗人与中国新诗的现代化》《中国当代文艺思潮与当代政治关系研究之子项目〈中国现代作家的当代政治转型〉》《20世纪中国文学与荆楚文化研究》等都有一定影响。在中国文化理论研究方面,徐斌教授的专著《论衡之人:王充传》《永远的书圣――王羲之传》;学术论文《建安名士的人格关怀》《竹林名士对放达的把握》;研究项目《在浙江》《王充与浙江文化精神》等在学界产生重大影响。博玫教授的近现代期刊与文学思潮及文化传播研究,王丽梅博士的专著《曲中巨擘――洪N传》,研究项目《昆曲生态及新时期保存与发展对策研究》等,体现出本研究方向的学术活力。通过中国文学与文化理论的研究,探析中国文学的文化内涵,一方面求证文学的民族文化传承意义,另一方面也诠释着文化传统的现代性价值和意义。
论文摘要: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者是在对基督教神学传统文化进行批判继承的基础上来阐发自己的宗教思想的。虽然他们没有对教会构成有力的威胁,但他们的活动使人们的思想从教会的束缚中得到了稍许的解放,导致了人们情感和想象力的自由放纵,从而为17世纪国家主义和 科学 主义的兴起及18世纪理性主义的全面胜利铺垫了道路,并为西方近代思想文化的 发展 繁荣拉开了序幕。
文艺复兴时期是欧洲社会从中世纪向近代过渡的初始阶段,人文主义者在这一时期对宗教既爱且恨,表现出理性与信仰相交织的矛盾思想。一方面,他们猛烈抨击教会,无情嘲讽僧侣,反对禁锢人性的基督教教义,要求以人本替代神本,提倡理性与信仰相分离,表现出对传统基督教的偏离与叛离倾向;另一方面,他们却始终坚信“上帝至上”的思想,并怀着深厚的宗教情结,与教会进行了广泛的合作,表现出对基督教信仰的虔诚与执著。这正如詹姆士·斯鲁威尔所说:“虽然许多 历史 学家,特别是19世纪的历史学家都试图把文艺复兴和意大利的人文主义与各种各样的非宗教形式联系起来,但并不是说,意大利的文艺复兴是非宗教的。人文主义者们“既非不信教者,也非无神论者”
人文主义者的这些宗教思想,一方面是对基督教神学进行批判继承的产物,另一方面又为17世纪国家主义和科学主义的兴起及18世纪理性主义的全面胜利铺垫了道路,并为西方近代思想文化的发展繁荣拉开了序幕,这构成了西方近代思想文化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的承上启下的中间环节。
一对神学传统文化的批判继承
人文主义者的宗教思想是建立在对传统基督教进行猛烈批判的基础之上的,在宗教批判活动中,他们充分利用了希腊罗马古典文化的思想资源,如他们吸取了古典文化中的自由、平等、民主等“人文”观念及科学求知精神,来批判中世纪的封建等级特权制度与教会的蒙昧主义、禁欲说教,鼓励人的自由与尊严,具有“复古求解放”的特征。然而他们对他们批判所指的基督教神学,也没有彻底抛弃,而是对基督教的神学传统文化给予了较多的批判继承。
(一)借助上帝的权威,来阐明人本思想
人文主义者在阐发人本思想时借助了上帝这个法力无边,统驭一切的最高神圣权威,来烦扬人的理性尊严及自由意志,在上帝的神圣光环的庇护下进行一系列的人文主义活动。然而,他们所借助的“上帝”,已经不再是传统“神本”观中的那个对人的堕落和贪欲感到愤怒并施加惩罚的最高神冥,也不完全是那个要人在尘界顺从其训诲,等待其拯救的救世主,而是为人造就了世界并赋予人自由意志,让人选择生活方向,追求现世幸福的最高神圣权威。在这个无私而慈悲的上帝的恩赐与庇护下,人无需在“原罪”的阴影中恐惧而消极地等待“末日”的到来,而是要靠自己的意志和能力去追求人生的世俗幸福,满足自己的世俗欲望。可见人文主义者继承基督教神学中的上帝,实际上是借助上帝的形式,来达到颂人的目标。
(二)继承传统经院 哲学 中的理性思想,实现理性与信仰相分离的目标
人文主义者在批判传统基督教时,吸取了经院哲学中的理性思想,来对抗基督教的蒙昧主义。实际上,在文艺复兴以前,理性与信仰的分离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在欧洲中世纪,作为官方哲学的经院哲学中,保留着理性思想。随着经院哲学不断发展,理性也在发展。经院哲学早期代表人物安瑟伦鼓吹信仰必然先于理性,强调用理性去维护信仰,思想虽然保守,但提高了理性的权能和地位。十二世纪最伟大的唯名论者阿拉伯尔提出了理性而后信仰,主张怀疑论.认为“怀疑是研究之路,……由于怀疑,我们就验证,由于验证,我们就获得真理。这对于人们大胆运用理智,使人们的思想从盲目信仰中解放出来起了积极作用。13.14世纪,邓司·司各脱主张“双重真理论”,认为上帝的真理只有通过信仰来领悟,而上帝真理之外的真理要由理性来认识,从而为文艺复兴信仰和理性分离铺平了道路。但是,无论经院哲学中蕴含的理性思想怎样发展,在文艺复兴以前,它始终没有跳出神学信仰的图圈而独立出来,在信仰、幻想和幼稚的偏见蒙蔽下,“人类意识的两方面,一内心自省和外界观察都一样;一一直是在一层共同的纱幕之下,处于睡眠或半醒状态。”闭人文主义者接受了其中的理性思想,来发展自己的理论,为实现理性与信仰的分离付出了自己的努力。
由于立足于神学传统,并且在浓厚的神学氛围中,人文主义者的思维方式、语言习惯和创作素材都不可避免地要打上神学传统的烙印。然而,人文学者已开始以一种新的视野来观照和选择神学传统文化。他们力图吸收基督教的原始平等观念,来批判教、俗贵族的荒与堕落,阐发传统的王权神授理论,来否定教权高于王权的主张;通过对基督教原典《圣经》的翻译、考证,来动摇罗马教廷的中世纪拉丁语《圣经》的神圣地位,以最终动摇封建神权的理论基石。由此,表现出人文主义者的宗教思想中对基督教神学传统观念的批判继承。正是这样的批判继承,人文主义者的宗教思想既包含了传统神学的内容特征,他们没有放弃传统的宗教虔诚,仍眷念着旧的神学谛理与道德,与神学传统文化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而表现出他们新旧交织的矛盾心理;又在发展趋向有一些突破,展现出新的内涵与风貌,成为近代早期反封建、反神权的思想文化启蒙运动,为以后历史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二对未来历史发展的启示
人文主义者对传统基督教的批判虽然没有对基督教构成有力的威胁,但他们的批判以及对理性宗教的向往却能使人们的思想从教会的束缚中得到了稍许的解放,并且它的最直接的后果是导致人们感情和想象力的自由放纵,而这为以后人们更好地反对传统基督教,剖析宗教实质,以及为17世纪中叶以后国家主义和科学精神的兴起,并对罗马教会发起的有力挑战,不能不说是起到了某种铺垫作用。18世纪的理性主义者接过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者手中的思想旗帜,一改人文主义者温良恭谨的态度,把人文主义者对感性的呼吁变成锐利的理性武器,从各方面来彻底批判基督教信仰。
首先,人文主义者的“灵魂不死”和“意志自由”的理论为启蒙运动中理性主义思想家关于这一思想的形成提供了理论基石。
“灵魂不死”和“意志自由”论曾经是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者的最主要的批判内容,他们批判此目的在于解放人性,抬高人的地位,因此只看到表面现象,并未深人本质,但毕竟为后来者提供了一些理论基础。18世纪的理性主义思想家认为人类灵魂是可朽的,个人灵魂也同样有灭。但拉美特利、狄德罗、爱尔维修的这些思想是在继承和发展人文主义哲学家布鲁诺的观点的基础上形成的。霍尔巴赫对“灵魂不死”的驳斥更为彻底,主张灵魂就是物质的东西。他说:“灵魂根本不应当与身体分开,它就是身体本身,只不过我们从身体活着的时侯所具有的某些作用、某些存在方式和活动方式去看,才把它称为灵魂。”因此霍氏认为灵魂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而是人体的作用和机能的表现,是人的一些精神活动如记忆、想象、判断、思维等。霍氏的这种思想与人文主义哲学家特勒肖有某些偶合之处,只是特勒肖的表述没有霍尔巴赫这么深刻、明确。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霍氏的思想是对特勒肖思想的一种继承与发展。
其次,在宗教与道德、宗教与政权的关系问题上,人文主义者进行的一些论述为启蒙运动更为彻底地来反对传统基督教铺平了道路。
在中世纪时期,道德理论浸渗在宗教的气氛中,同宗教教义融合在一起,成为维护封建制度的一种意识形态,教义成了封建道德的基础,神意成为道德的准则。人文主义者布鲁诺指出封建统治阶级的这一行为,其目的是要使人民群众从内心信仰和道德习惯上遵守封建统治者所制定的规范,为其统治服务。爱尔维修与布氏思想一脉相承,认为宗教与道德并没有必然联系,宗教存在于彼岸的、虚无缥缈的想象世界,而道德扎根于此岸的现实的生活世界。宗教是有关信仰的问题,道德是有关行为模式的问题,彼此毫无联系。并指出使人有道德的,不是封建伦理,不是神意,而是理性的 教育 ,高尚的习惯,贤明的体系,公平的 法律 等等,因此说,在继承前人思想的基础上进一步 发展 ,来肯定理性。
政教合一是人文主义者批判的另一焦点,并提出政教分离的思想。而启蒙思想家认识到二者之间虽然存在着矛盾,有时甚至发展为激烈的斗争,但从一般情况来看,它们是相辅相成的,它们的根本利益一致。为此,他们指出,广大民众要成为自由的人,就要具备一定的理性知识,以此来反对宗教迷信,进而摧毁封建专制,这些思想在人文主义者布鲁诺、马基雅维里的学说中都有所表现。可见,启蒙思想家的这一思想是在继承人文学者学说的基础上的更高发展。
再次,人文主义者对《圣经》进行的严格的考证与评注,对基督教神学思想体系提出的某些重大的怀疑,并在此过程中逐步建立起来的怀疑主义和批判主义的学术精神,以及积累起来的一套新的知识结构与方法体系,对当时新教宗教改革家们有着重大的启发作用,为反教廷的宗教改革思潮的勃发提供了强大的思想动力。
最后,人文主义者最早对传统基督教的冲击构成了人类思想发展史上的精神启蒙。他们提倡知识,对知识应用性的强调刺激了 科学 和 艺术 的发展,他们提出的政教分离以及宗教宽容思想,虽然在当时显得多么苍白无力,但是以后国家主义的兴起,以及在宗教宽容精神之基础上产生的科学主义精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无不是对人文主义者所提出的政教分离与宗教宽容理论的回音。
到17世纪以后,在欧洲的 政治 生活中,宗教气氛越来越淡薄,而且通过三十年的宗教战争,“从深信无论新教徒或旧教徒,哪一方也不能获全胜;义这个中世纪的愿望必然放弃,这于是扩大了甚至在种种根本问题上人的独立思考的自由。在这种情况下,人文主义者提倡的宗教宽容回荡在人的耳际,在欧洲大部分国家里开始真正出现了宗教宽容的精神。信仰上的自由极大地促进了欧洲学术的复兴,宗教宽容成为西方近代科学和 哲学 生长的温床。在宗教宽容气氛的温床上,滋生着各种对基督教叛逆的新精神力量,而在这些正在生长的精神力量中有一种就是科学理性,最终取代基督教信仰的权威地位,成为人类社会生活中新的精神支柱和崇拜形式。
关键词:理性;信仰;人学;生存论
一
二十世纪以来,西方哲学、神学由近代转向现代,这是一般史家的概念,这个概念当然并不是完全按照外在的计时来区分的,在哲学、神学上不像在现实中有一条明确的时限可划。哲学、神学之所以能划分为近代和现代,是因为在这两个时期中,哲学和神学有各自不同的特点和不同的问题。需要指出的是,现代西方哲学、神学中的问题同近代哲学、神学问题之间尽管有着质地差别,但仍然存在着内在的关联。它一方面是对近代问题的继承与接续,另一方面也是对近代问题做出的现代回答。因此,要深入研讨现代哲学、神学中的生存本体论,就必须回溯近代哲学、神学对相关问题所做的说明,只有察源观流,才能真正把握这一问题的脉络和精神实质。在对诸多近代哲学、神学流派及人物的考察中,笔者既没有选择近代哲学的创始者笛卡尔、培根,也没有选择近代哲学的终结者黑格尔,而是选择了康德作为重点分析对象。做出这一选择的理论依据是什么?以探讨知识论问题而著称的康德学说与生存本体论有何关联?康德的相关见解对现代哲学、神学话语的生存论转向有何种?对上述问题的回答构成了本论文的主要。
俄罗斯文艺理论家戈洛索夫克尔在其《陀思妥耶夫斯基与康德》一书中指出:“在哲学这条道路上,一个思想家不管他是来自何方和走向何处,他都必须通过一座桥,这座桥的名字就叫康德。”1)美国的康德专家贝克曾引述哲学家中流传的一句格言:“在哲学问题上,你可以赞同康德,也可以反对康德,但不能没有康德。”2)人们之所以给康德思想如此高的评价,主要原因在于:在康德哲学精神中,既囊括了他那个人类在日益丰富的生活实践中所取得的优秀成果,也凝聚了西方文化自古希腊发轫而来的一切理智生活的智慧结晶,在康德这里既有蓬勃发展的科学及其方法的影响,又有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一代圣哲的思想启迪,还有文艺复兴运动和马丁.路德宗教改革之后的基督教文化的熏陶;既有唯理论者和经验论者的理论碰撞,又有法国早期启蒙学者和人文学者的思想浸染,更有象牛顿、卢梭和休谟等这些时代巨人的人格和思想的深层积淀。正是在上述综合因素的作用下,康德以德国自身的莱布尼兹——伏尔夫学派为背景,提出了自己的“批判哲学”,奠定了近代德国哲学和神学的基础,而这种哲学和神学的影响所及又大大超出了德国的范围。
然而要真正搞清康德在哲学史、神学史上的重要地位及其对现代生存本体论的影响,仅看到上述因素还远远不够,更主要的是要从康德所提问题的深度和广度上来理解康德思想的历史意义。康德哲学和神学思想的根基是其《纯粹理性批判》,特别是其中的“分析篇”,当代西方哲学、神学的主要思潮大都从这里出发来寻找自己的立足点。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的主旨是以批判考察人类先天认识能力为出发点,以阐释理性与信仰的矛盾冲突为目的,其主要任务就是要确定人类认识能力有哪些先天要素及这些先天要素的来源、功能、条件、范围和界限,最终为信仰留下足够的地盘。康德把人类的认识能力首先区分为:作为低级认识能力的感性和作为高能认识能力的理性。感性通过先天的直观形式——空间和时间去接受由于物自体对感官的刺激而产生的感觉,从而为高级的认识能力提供对象和质料。在“分析篇”中康德又把高级认识能力区分为知性、判断力和理性三种。他认为知性的先天思维形式是所谓纯粹知性概念(即范畴:如质、量、因果性、必然性等),知性运用范畴综合统一感性材料才产生了经验或知识,而范畴之用于感性材料是以从范畴规定时间图型而引伸出知性的先天原理这种形式进行的,知性的这些先天原理具有建构性,作为认识对象的自然界的各种,正是知性通过其范畴或原理而颁定给它的,亦即人为自然立法,这就是康德自称的“哥白尼式革命”。判断力的作用则在于运用知性的先天原理去统摄、规定特殊的感性现象,以形成关于对象的具体的经验知识。而理性的作用则在于通过其主观产生的关于无条件者的理念(诸如:灵魂、世界、上帝等)去指导知性的活动,使认识达到最大可能的继续、扩大和系统化。然而理性在认识中的迷误在于:一方面它出于自己的本性不可避免地产生一些幻想,即把理念看作是有现实对象与之对应的概念,因而想去把握这些无条件的、超感性的现象界以外的对象,即物自体或本体。另一方面,它不了解知性范畴只有同感性材料结合才能产生关于对象的知识,因而把本来仅适用于感性现象的范畴,用来规定超感性、超经验的物自体。其结果必然产生关于灵魂不朽之类的谬误推论、世界有限与无限之类彼此冲突的二律背反及上帝客观存在的虚假证明等。所有这一切都是旧形而上学所必然产生的假知识和伪科学。这说明只有现象可知,本体不可知,从而也就限制了理性认识的范围。而这不可知的本体的存在也就为人摆脱自然必然性的意志自由、道德、对来生和上帝的信念留下了余地。由此康德认为他的《纯粹理性批判》为未来科学的形而上学的出现提供了理论前提和基础。3)
如果我们仅从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的“分析篇”看,康德似乎只是在讨论知识形成的可能性与必然性问题,但这仅是康德哲学的核心之点,而康德的真正目的是要由此出发来构建其更为恢宏磅礴的理论大厦。换言之,康德建构其“分析篇”的主要目的远非仅仅要指明知识形成的可能性问题,而是要以人类知识形成的可能性问题为基点,探讨与人类自身的生存密切相关的各种问题。他要使其思想由前批判时期的驰骛于外在宇宙而返回于内在宇宙,由前批判时期向世人呈现出的壮观的自然之图转而再向世人贡献一帧人类深遂的心灵之画。在康德看来,知识与道德是不可分割的,因为人类理性的立法有自然和自由两大目标,即不仅包含自然法则,而且还包含道德法则;最初是在两种不同体系中表现它们,最终将在惟一的哲学体系中表现它们。基于这种考虑,康德在研究了人类心灵的认知能力后,又进一步研究人类心灵的情感能力和意志能力,以及这三种能力指向的三种对象——真、善、美。他认为其《纯粹理性批判》论述了知识如何可能?它是理性的基本目的;《实践理性批判》论述了道德如何可能?它是理性的终极目的;《判断力批判》论述了审美趣味和自然合目的性如何可能?使真、善、美在反思判断力中综合统一起来,消除了自然和自由、知识和道德的分离。康德晚年对自己一生的哲学研究进行了认真,他认为他一生中哲学研究的所有问题都是围绕与人的生存状况密切相关的四个问题展开的,当他完成《单纯理性范围内的宗教》一书后,给朋友司徒林的信中说:“很久以来,在纯粹哲学的领域里,我给自己提出的研究计划,就是要解决以下三个问题:一、我能够知道什么(形而上学)?二、我应该做什么(道德)?三、我可以希望什么(宗教)?接着是第四个、也就是最后一个问题:人是什么(人类学)?”4)与上述四大问题相对应,从而产生了四门学问:认识论,伦,宗教学,文化人类学。
由于康德的思想涉及到人类精神文化的全部学科,它在体系上博大恢宏,内涵上丰富深厚,几乎各个部分都闪烁着智慧的真知灼见,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它都呈现一种面貌,以致对它的研究和理解不能不存在一定的困难。它不像黑格尔哲学那样在体系上易于领会,在环节上含混难懂,而相反在环节上清晰易懂,在体系上却难以把握。所以,国内外历来做康德的文章因立足点和倾向性的差别,常常各执一端、各据一偶。有人把康德看作一个知识学家、伦理学家、美学家,也有人把他看作一个科学家、心理学家、宗教学家、法学家、人类学家等等。康德的精神在某些人的心目中是支离破碎的,它在被多元化的同时,也被专门化了,仿佛任何一门科学都可以从康德这个百科全书式的坩锅里提取自己所需要的特殊元素,加以蒸馏、发酵、膨胀而形成一种新的体系和学问。5)
上述现象的出现向我们提出了重新认识和理解康德的任务,即在对康德进行分析研究的同时还要进行综合的研究,把分析原则寓于综合之中,把康德学说看成一个完整的有机体:它有着自身的宗旨、基本问题和逻辑线索,有着自身的风格和特质,它的各个部分和环节表现出一种有机的递演关系,并服务于一种终极的目标和理想。基于此种认知,笔者认为康德在东西方世界之中之所以具有强烈的吸引力和恒久的魅力,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其学术思想的深层所包含的浓郁的人情味和生命气息。康德的精神包容了与人类生活紧密相关的一切实践领域,思考了人生的根本问题,度量了人类心灵的各种功能、条件和界限,它不仅揭示了宇宙的智慧,更是涵摄了生命的智慧,在茫茫无垠的自然寰宇中凸现了人的价值、人格的尊严和人性的自由。因此,只有从人学的视角研究康德,才能真正抓住康德思想的精神实质。但本论文的主旨不是要探讨康德的人学思想(笔者对此另有专论),而是要以此认识为基础,探讨康德之后受其人学思想影响而发展起来的各种哲学、神学思潮及其这些思潮的生存论转向问题。由之,一方面使我们从中寻觅出现代西方哲学、神学话语生存论转向的历史轨迹,另一方面也使我们更为清晰地透视现代哲学、神学与康德人学思想的内在关联。下面笔者分四条路线展开这种考察,这四条路线分别是:费希特、谢林、黑格尔的传统哲学路线;科学主义的语言分析路线;人本主义的现象学路线和现代神学路线。
二
康德以知识论为基础,以人为中心的,是近代欧洲哲学的分水岭,但谁也不能在分水岭上停留太久。康德的知识论显然留下了许多难以解决的。既然知识以主体和客体的分离为前提,那么这种知识只能是抽象的概念式的知识,就活生生的现实过程而言,是一种割裂了的理智形式,因而这种知识不是真知识。在康德看来主体与客体之间固然可以得到相对的结合,但却永远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于是这种知识论,就自己否定了自己,陷于自相矛盾的境地。康德本人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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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何尔森.古留加,《康德传》,贾泽林等译,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121页。
2.L.W.Beck,StudiesinthePhilosophyofKant,Bobbes–Herrillcompany,1965,p3。
3.参阅杨祖陶、邓晓芒编译,《康德三大批判精粹》,人民出版社,2001年12月版,第19页相关论述。
4.康德著《单纯理性范围内的宗教》,李秋零译,香港汉语基督教文化所,1997年版,第216页。
5.范进,《康德的文化》,文献出版社,1996年12月版,第5页。
6.张世英,《自我实现的历程》,山东人民出版社,2001年1月版,第215页。
7.胡塞尔《逻辑研究》第二卷,商务印书馆,2000年1月版,第326页。
8.叶秀山,《思.史.诗》,人民出版社,1988年12月版,第87页。
9.陈俊辉,《海德格尔论存有与死亡》,学生书局印行,民国八十三年九月版,第44页。
10.邹诗鹏,生存论转向与当代生存哲学研究,求是学刊,2001年第5期,第33页。
11.张政文,关于上帝之在的对话,求是学刊,1996年第4期,第20页。
[关键词] 鲍姆嘉通;美学思想;述评
Abstract: Alexander Gottliel Baumgarten is not only the name founder of aesthetics discipline, but also put forward a series of valuable aesthetics questions in aesthetics history. The setting-up that Baumgarten put forward aesthetics discipline is not in enthusiasm innovated blindly, but he go on achievement that review to Leibnitz and Christian Wolff's rational philosophy and the whole mankind all knowledge system deeply, this theory is full of meaning of rational aesthetics. Alexander Gottliel Baumgarten's aesthetics theory have sure enlightenment to build contemporary practice aesthetics theory.
Key words: Alexander Gottliel Baumgarten; aesthetics theory; review
亚历山大·哥特利市·鲍姆嘉通(Alexander Gottliel Baumgarten ,1714 — 1762),德国启蒙运动时期的哲学家、美学家。历来在美学史上形成共识的看法是他第一个采用“Aesthetica”的术语,提出并建立了美学这一特殊的哲学学科,被誉为“美学之父”。他的主要美学著作是博士学位论文《关于诗的哲学沉思录》(1735)和未完成的巨著《美学》(1750-1758),此外,在《形而上学》(1739)、《‘真理之友’的哲学书信》(1741)和《哲学百科全书纲要》(1769)中,也谈到了美学问题。他的思想对康德、谢林、黑格尔等德国古典唯心主义美学家发生过重大影响。
一、将美学定位为“感性认识的科学”
在十八世纪三、四十年代,德国文学界苏黎世派和莱比锡派的大辩论中,鲍姆嘉通是站在苏黎世派一边的。同时作为莱布尼兹和沃尔夫的信徒,鲍姆嘉通已经不满意理性主义哲学对感性认识的贬低和轻视。追本溯源,莱布尼兹的理性主义承继自笛卡儿,不过是发展了笛卡儿唯心主义的方面。而洛克则发展了笛卡儿哲学的唯物主义方面。洛克否定一切先天的观念,莱布尼兹写了一部《关于知解力的新论文》从理性主义观点对洛克进行批评。他认为审美趣味或鉴赏力就是由所谓“混乱的认识”或“微小的感觉”组成的,因其“混乱”,我们对它就“不能充分说明道理”。究其实质,这其实是一种不可知论。值得注意的是莱布尼兹已经把审美限于感性的活动,和理性活动对立起来。从他关于音乐的一句话来看——“音乐,就它的基础来看,是数学的;就它的出现来看,是直觉的。[1]”他已经把审美活动看成一种直觉活动了。而沃尔夫又是莱布尼兹的忠实信徒,其主要成就在于对莱布尼兹的理性主义哲学加以系统化和通俗化。就美学思想来说,他的有关美的定义是把客观事物的完善和它在主观方面所产生的效果作为美的两个基本条件。在沃尔夫的哲学体系中,理性认识被看成是高级的,感性认识被看成是低级的。哲学往往被归结为研究高级的理性认识的逻辑学,感性认识被排斥在哲学研究之外。到了鲍姆嘉通,他已经不满意理性主义哲学对感性认识的贬低和轻视。他认为以往的以往的人类知识体系有个重大的缺陷:即缺乏对于感性认识,主要是审美意识和艺术问题的严肃的哲学沉思。理性认识有逻辑学在研究,意志有伦理学在研究,感性认识还没有一门专门的学科去研究。因此,他提出应当有一门新学科来专门研究感性认识。感性认识可以成为科学研究的对象,它和理性认识一样,也能够通向真理,提供知识。鲍姆嘉通在1735年发表的博士论文《关于诗的哲学沉思录》中就首次提出建立美学的建议,至1750年他特地从希腊文中找出了“埃斯特惕卡”来命名他的研究感性认识的一部专著。至此,美学作为一门西方近代人文科学诞生。当然,鲍姆嘉通的意义不仅在于命名和提出建议,而且为美学学科的建立付出毕生精力[2]。1742年开始在大学里讲授“美学”这门新课,在1750年和1758年正式出版《美学》第一卷和第二卷。在《美学》中他实现了学位论文中的建议,驳斥了十种反对设立美学的意见,初步规定了这门科学的对象、内容和任务,确定了它在哲学科学中的地位,使美学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1750年常被看作美学成为正式学科的年代,鲍姆嘉通也由此获得了“美学之父”的称号。
在一般的美学史著作中,往往只把鲍姆嘉通看成美学学科的创名人,似乎他并没有提出什么值得注意的美学问题。应该说,这种看法本身是不符合实际的,降低了鲍姆嘉通在美学史上的历史成就。鲍姆嘉通从根本上改变了美学学科有名无实的境况,他提出建立美学学科并不是出于盲目创新的激情,而是他对莱布尼兹和沃尔夫理性主义哲学以及全人类全部知识体系进行深刻反思的成果,同时这也是在此之前西方哲学发展的一个历史成果。
二、未完成的美学巨著《美学》中的主要美学思想
鲍姆嘉通的《美学》原文是以拉丁文写成的,分为“理论美学”和“实践美学”两大部分,中译本只选其“理论美学”的重要章节,但是基本概括了他的主要美学主张[3]。
首先,鲍姆嘉通在《美学》第一章里这样界定了美学的对象:美学的对象就是感性认识的完善,这就是美;与此相反的就是感性认识的不完善,这就是丑。正确,指教导怎样以正确的方式去思维,是作为研究高级认识方式的科学,即作为高级认识论的逻辑学的任务;美,指教导怎样以美的方式去思维,是作为研究低级认识方式的科学,即作为低级认识论的美学的任务。美学是以美的方式去思维的艺术,是美的艺术的理论。这一界定正是针对当时理性至上、排斥感性的情况提出的。作为感性认识的美学,目的是达到感性认识的完善。而完善这一概念,是鲍姆嘉通从沃尔夫那里继承而来,但是在沃尔夫那里,完善只涉及理性认识,与感性认识无关。而在鲍姆嘉通这里,完善既有理性认识的内容,又有感性认识的内容。要达到感性认识的完善,须有三个条件:思想内容的和谐、次序和安排的一致和表达的完美[4]。因此,他不像莱布尼兹、沃尔夫那样只在客体上寻找完善,而是要到人的主观认识中寻找美的根源。这种强调认识主体作用的倾向,成为鲍姆嘉通美学中的一种新的重要因素,预示了近代西方美学的新方向。
其次,鲍姆嘉通认为,“认识的美”是“以美的方式进行思维的人所取得的成果”,所以主体先天的审美能力(也即以美的方式进行思维的天赋的能力)就显得特别重要。它主要包括:“敏锐的感受力”、“丰富的想象力”、“洞察一切的审视力”、“良好的记忆力”、“创作的天赋”、鉴赏力、预见力、表达力和“天赋的审美气质”[5]等。这些先天的审美能力正是判断对象美丑的主要因素。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审美力并不完全是感性认识的范围,有些已经涉及到理性内容。由此可见,鲍姆嘉通并未一味提高感性,而贬低理性,而是试图把感性和理性统一起来。同时,鲍姆嘉通认为:先天的审美能力如不经常训练也会衰竭、消失的。由此,他提出要以“正规的艺术理论”为指导,以伟大的作家作为楷模进行正确的审美训练的理论。
再次,在讨论了“审美的丰富性”和“审美的伟大”后,鲍姆嘉通提出了美的思维的第三个特征:审美的真实性。在当时,感性认识是作为一种模糊的、混乱的认识而存在的,很多人把它当作错误的根源加以排斥。而鲍姆嘉通则认为审美经验中同样包含着普遍的真理性,即“审美的真”。这种真实,不是通过理性的逻辑思维所能达到的,而是通过具体的形象感觉形成的。“美学家不直接追求需要用理智才能把握的真[6]。”而是在对具体的感性形象的体验中领悟这种普遍性。从主观感性出发,鲍姆嘉通把真(美)或假(丑)与感性认识的完善与否联系起来,认为“并非所有的假在审美领域内也是假的”。假(丑)的事物如果符合“感性认识的真完善”,就是真(美)的,而真(美)的事物如果不符合这一标准,就是假(丑)的。真或假在这里似乎与事物本身的性质无关,而只关系到感性认知的方式。甚至,有些假例如文艺作品中的虚构,在审美领域里可能比现实生活中的事实更真、更美。审美的真不是流于表面的东西,人们不能一眼就看出它的内涵。它不是那种用条理清晰的语言表达出来的和用理性去掌握的一般的原理与规则,而是由“理性类似物”即感性感知的一种不太明确的东西。
再次,鲍姆嘉通认为科学和艺术都追求真,但两者追求真的方式却是不一样的。科学的求真要求用完善的理性,通过个别事物具体的、生动的、表象的舍弃,抽象出具有高度概括力的一般概念;而审美的求真则正好和前者相反,它是运用“低级的感性认识”,尽量把握事物的完善,“在这个过程中尽可能地少让质料的完善蒙受损失,并在为了达到有趣味的表现而加以琢磨的过程中,尽可能少地磨掉真所具有的质料的完善[7]”。审美的求真不同于科学家和哲学家们在逻辑方面的努力,也不同于历史学家严格地考证,还同人们的理性预见有关。
三、作为理性派美学的鲍姆嘉通美学的认识论意义
理性派美学使其美学范畴趋于普遍化、概念化、理性化。理性派美学的主要概念是“和谐”、“完善”、“目的”、“模仿”、“真实”、“清晰”等,理性派强调以理性为依据、以概念为手段达于关于美的最实在的绝对知识和无须置疑的绝对真理体系,当然就对那些富于变化性、非绝对性和不稳定性的概念如“想象”、“情感”、“趣味”等没有兴趣。在他们看来,美应该精确、明晰、完善、真实,充满理性的光辉和典雅的格调,而一切模糊不清的东西、一切不可理解的东西都是不美的、不完善的。他们强调共性和类型,主张和谐与对称。
作为十八世纪德国理性派美学的代表人物之一的鲍姆嘉通认为,意味着整体对部分的逻辑关系即多样性的统一的“完善”是美的最高的理性尺度,“美学的目的是感性认识本身的完善”,“感性认识的美和审美对象本身的雅致构成了复合的完善,而且是普遍有效的完善”。
鲍姆嘉通主张用数学明晰性程度来衡量艺术诗意的多寡。他说:“在广延上明晰的表象通过感性途径所呈现的东西比在这方面不清晰的表象所呈现的东西要多,因此,更有助于诗的完善。正因为如此,广延度上比较清晰的表象更具有诗意……诗中呈现确定的事物越多,就越具有诗意[8]”。 毋庸讳言,在近代,美感的冲击力实在太大,理性派美学只好步步退守,这在鲍姆嘉通那里最明显地体现出来。他说,“如果情感被忽视,或者它完全遭到损毁……那么就到处都会充斥着情感的匮乏,这种匮乏会败坏一切能被想成美的东西”,“能激起最强烈的情感的就是最有诗意的”[9]。 鲍姆嘉通把客观主义依然浓烈的“美是感官认识到的完善”这个莱布尼茨—沃尔夫派的命题修定为“美是感性认识本身的完善”,从而赋予了美学更多的人本主义内涵。卡西尔认为,鲍姆嘉通“是最先克服了‘感觉论’和‘唯理论’之间的对立,并对‘理性’和‘感受性’作出新的富有成效的综合的思想家之一”,但他并不是要为人类的全部认识寻求最终的自明性根基,而只是要为感性直观保留一些地盘。所以卡西尔说:“鲍姆嘉通美学的目的就是要给心灵的低级能力以合法地位,而不是要压制和消灭它们”。因此,虽然他是最先把感觉论引入理性论从而在理性派美学内部造成动乱的重要美学家,但他并没走出理性主义和科学主义的门槛[10]。从根本上看,在鲍姆嘉通那里,审美只不过是逻辑认识的一个低级形式,是“类似理性”或“理性的畸形变体”。鲍桑葵断言,鲍姆嘉通“总体上倾向于认为美的中心特点是认识而不是”[11]。
四、鲍姆嘉通美学的当代意义初探
强调审美的实践特性而不是解释或认识特性,是当代西方美学中的一股潮流。当我们在依据某种现代西方美学理论来改造实践美学的时候,也应该关注西方美学这种最新的变化。当然,这里并不是以追求西方最新的思想为最高目标和最大光荣,也不是在有意无意地抹杀当代西方美学中的实践与马克思哲学中的实践之间的区别。我们认为不是争论实践美学,而是要进行美学实践。
当代美国美学家殊斯特曼尤其强调美学的实践特征。认为美学的实践意义至少可以体现为这样两个方面:作为一种艺术哲学,它不仅是对已经存在的艺术现象的总结,而且是对未来发生的艺术现象的理论规范;作为一种感性学,它不仅要求有关方面的理论知识,而且要求有关感性的训练,尤其是身体方面的训练,从而有所谓的“身体美学”。
殊斯特曼尤其强调身体训练应该是美学中的一项重要内容。他在对鲍姆嘉通美学的重新解读中,发现了其中从逻辑上来讲必然具有但事实上遭到忽视的身体训练的主题,主张在鲍姆嘉通美学的基础上从下面三个方面对身体美学进行新的重构:(1)复兴鲍姆嘉通将美学当作一个超出美和美的艺术问题之上,既包含理论也包含实践练习的改善生命的认知学科的观念;(2)终结鲍姆嘉通灾难性地带进美学中的对身体的否定;(3)提议一个扩大的、身体中心的领域,即身体美学,它能对许多至关重要的哲学关怀作出重要的贡献,因而使哲学能够更成功地恢复它最初作为一种生活艺术的角色[12]。
因此,在殊斯特曼看来:这种所有艺术中最有价值的、最令人满意的生活艺术,应该在一个人的具体生活品质中检验,而不是在一个人的理论著述中检验。正如塞涅卡所说,哲学将幸福作为她的目的,而不是将书本知识作为其目的。对后者的热情追求,不仅无益,而且有害。第欧根尼·拉尔修报告说,某些杰出的哲学家,根本什么都不写,他们像苏格拉底那样,主要通过他们的榜样生活的品行,而不是以系统阐述的学说,来传达他们的教导。蒙台涅的说法似乎更为明确:写作我们的品性,而不是写作书本,是我们的义务……我们伟大而光荣的杰作,是适当地生活。而这一切,显然和鲍姆嘉通当年试图将美学限定为“研究感性的科学”的理论出发点大异其趣,而从中我们也可体味到当代美学发展的某种趋向。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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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戴茂堂、李斌斌.康德前近代西方美学的认识论倾向[J].湖北大学学报.(哲社版)2000( 5).
[关键词]贺麟;文化理论;西方文化;基督教
[基金项目]2015年度河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贺麟的西方文化观研究》(HB15WX026),河北省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早期文学观研究》(GH151110);2015年度河北省社会科学发展研究课题《学衡派文化观研究》(2015020501)
1930年代,时期那种抑中扬西的文化热浪在中国思想界已然降温,而对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儒家思想的肯定与认同则再次在中国思想界成为一种强有力的声音。与此同时,中国知识分子对待西方文化的态度更趋于理性;一些知识分子对于西方文化的认识,与此前相比更加客观和深刻,也更具学术意蕴。贺麟的文化理论及其对于西方文化的独特认识,就是这一思想背景下的产物。
一、贺麟西方文化观的哲学基础
贺麟(1902—1992),中国现代哲学家,新儒家学派重要代表人物之一,以其所提出的“新心学”在中国现代哲学史上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其中,他所提出的以“新心学”为哲学基础的文化理论,不仅是其哲学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是其整个哲学体系的精华。因此,贺麟的文化观具有坚实的哲学基础,要深刻理解和把握他的西方文化观,首先须对其哲学思想和文化理论体系有一个基本的认识。贺麟认为,文化研究和文化批评须建立在一定的文化哲学的基础之上,否则,仅仅局限于文化现象层面的争论,就只会陷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混乱局面,而这种无指针、无原则的讨论是没有多少意义的。他对新文化时期曾热闹一时的文化论争提出了批评,认为这一时期人们对文化问题的讨论仍停留在文化现象层面,主要限于对中西文化之异同与优劣的比较,且讨论者多以实用为目的,过于主观或武断,而缺少学术研究的冷静和逻辑批评的功夫,缺乏文化哲学的基础和根据。他强调:“我们现在对于文化问题的要求,已由文化迹象异同的观察辨别,进而要求一深澈系统的文化哲学。无文化哲学作指针,而漫作无穷的异同之辩,殊属劳而无功。”[1](P419)因此,他以“新心学”思想为基础,提出了一套完整的文化理论体系。具体来说,就是以“体”与“用”作为两个基本范畴,先建立起一个一般性的文化研究框架,然后在这一框架下去考察西方文化,从而得出自己对西方文化的独特认识。“体”与“用”,是贺麟文化理论的两个基本范畴。在中国哲学史上,“体”与“用”这对范畴并不新鲜,但作为学贯中西的哲学家,贺麟却“旧瓶装新酒”,在融合中西哲学思想的基础上赋予这两个范畴以独特的新内涵。他深刻指出,哲学意义上的体用观有两种:一是绝对的体用观,持这种观点的哲学家在西方以柏拉图为代表,在中国则以朱熹为代表。“体是指形而上的本体或本质(essence),用指形而下的现象(appearance)。体为形而上之理则,用为形而下之事物。体一用多。用有动静变化,体则超动静变化”[1](P344—245)。简言之,这里的体与用代表了本体界与现象界的对立。另一种体用观可称为相对性或等级性的体用观,持这种观点的哲学家在西方以亚里士多德为代表,在中国则以周敦颐为代表。按照贺麟的理解,“这种体用观一方面包括柏拉图式的体用说,认纯理念或纯范型为体,认现象界的个别事物为用,一方面又要以纯范型作为判别现象界个体事物价值的标准,而将现象界事物排列成层级而指出其体用关系”[1](P345)。因此,按照相对体用观,现象界的事物可根据其所包蕴或表现出的纯范型的多寡,进一步进行层次上的细化与逻辑上的排序,从而表现出由上而下、层层推进的相对体用关系。以上述两种体用观为基础,贺麟对文化的“体”与“用”进行了系统考察,建立了自己的文化哲学体系。他首先选择朱熹“道之显者谓之文”的观点作为考察文化体用关系的切入点,并依此对朱熹的思想作了必要补充和修正。在他看来,朱熹在这句话中所提到的“文”即是指文化,故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文化是道的显现,道与文化是体与用的关系。所谓“道”,是指宇宙人生的真理,万事万物的准则,亦即真、善、美等永恒价值。他进而指出,实际上,道不仅显现为人类所创造的文化,而且蕴含在自然界的一草一木之中。自然与文化都是道的载体,但二者又有显著的不同,其区别就在于,文化是人的心灵在“道”的指引下以自然为用的产物,是对道的自觉显现,而自然则是对道的昧觉显现。因此,同样一个“道”,在文化与自然中的表现有深浅、高下、多少、自觉与否等不同。据此,贺麟从体用关系的角度大致勾勒出了一个囊括世界万物而又层次分明的价值体系。他说:“若从柏拉图式的绝对的体用观说来,则道或价值理念是体,而精神生活,文化,自然,皆道之显现,皆道之用。若从亚里士多德式的相对的体用观说来,则精神生活,文化与自然皆道之等差的表现。低级者为较高级者之用或材料,较高级者为较低级者之体或范型。如是,则自然为文化之用,文化为自然之体。文化为精神之用,精神为文化之体。精神为道之用,道为精神之体。”[1](P347)根据贺麟的观点,道、精神、文化、自然构成了一个互为体用的价值体系框架:首先层次最高者为道,即价值理念;其次,是被价值理念所鼓舞着的人的心灵,即人的精神生活,或者说价值体验;再者是文化,即价值理念通过人的自觉的精神活动的创造物;最后是昧觉地载道的自然。在这个大框架下,贺麟进一步聚焦于文化,对文化之体及文化内部的层级体用关系作了更加微观的分析。首先讨论了文化之“体”的问题。贺麟认为,从广义上看,朱熹的说法并没有错,即文化的确是道的显现。但他又进一步提出,从严格意义上说,真正的文化之体实际上应该是人的“精神”,而不是“道”,因为“所谓理或道也不过是蕴藏在人类内心深处的法则……假使道或理不透过精神的活动,便不能实现或显现成为文化,而只是潜伏的,飘渺的,有体而无用的道或理罢了”[1](P348)。而“精神”则是道与人类心灵的契合,人类文化正是这种为“道”或者说真理所鼓舞着的自觉的精神活动所创造出来的。因此,“精神”才是真正的文化之体,在一种文化中处于主要、主动、主宰的关键地位。在厘清文化之体之后,贺麟进一步分析了文化内部更为具体的层级体用关系。他认为,作为文化之体的“精神”可根据价值追求的不同分为真、善、美等不同类别,相应地,对文化也可以作出相应的类别划分,并且在同一类别中,还可以根据不同文化因素所包孕的精神价值的差别而对它们之间的相对体用关系作出进一步的划分。就“求真”精神而言,哲学与科学都是这种精神的表现,“但哲学追求价值的真理,科学追求自然的真理。哲学阐发关于宇宙人生之全体的真理,科学研究部分的真理。哲学寻求形而上的理则方面的真理,科学寻求形而下的事物方面的真理”[1](P349)。因此,就相对体用观来说,哲学乃科学之体,科学为哲学之用。同样,就“求善”精神而言,宗教和道德虽然都是这种精神的表现,“但宗教所追求者为神圣之善,道德所追求者为人本之善,宗教以调整人与天的关系为目的,道德以调整人与人的关系为目的”[1](P349)。因此,宗教为道德之体,道德为宗教之用。就“求美”精神而言,虽然艺术与技术都体现着这种价值追求,“但艺术是超实用的美的价值,而技术代表实用的美的价值。艺术是美的精神生活的直接产物,而技术只是实用智慧的产物”[1](P349)。因此,艺术乃技术之体,技术是艺术之用。而“至于政治法律实业经济军事等,距真善美之纯精神价值更远,乃科学道德技术之用,以科学道德技术为体,而直接以自然物质为用”[1](P349)。可见,通过对文化内部相对体用关系的辨析,贺麟对西方文化中的各种因素作了明晰的层次划分。这种划分,正是我们科学、客观、理性、系统地把握其西方文化观的关键之所在。综上所述,贺麟将人类追求真、善、美的精神作为最高的抽象的文化之体,然后依次将哲学、宗教、艺术作为文化的第一个层次,将科学、道德、技术作为第二层次,将政治、法律、实业、经济、军事等作为更低的一个“直接以自然物质为用”的层次,由此得出了他考察文化问题的一个一般性理论框架。在他看来,这一框架适用于对各种人类文化(当然包括西方文化)的考察。
二、贺麟的西方文化观
从上述普适性的理论框架出发,贺麟对西方文化中的各种文化因素作了价值重估,并对它们在整个文化体系中的位置进行了重新排列。在他那里,西方文化中的经典哲学、宗教及艺术(包括文学)首次在理论层面被提高到其文化之体的重要地位上,这一结论彻底颠覆了此前中国学者在西学观方面的主流认识及导向。除了将经典哲学、基督教和文学艺术三者共同置于西方文化之体的重要地位之外,贺麟还对基督教给予了特别的重视。他对基督教的格外推重,而这也成为贺麟西方文化观的最大“亮点”。在这一认知价值层面,他提出,基督教精神实际上一直蕴含在科学、民主、工业化等西方近代显性文化现象背后,并在整个西方文化中一直发挥着基础性和根本性作用。在《认识西洋文化的新努力》[2](P304—311)一文中,他回顾了中西文化接触以来,中国人在认识西方文化方面存在的各种问题,认为对基督教的忽视造成了中国人对西方文化认识的肤浅、片面,也对中国文化的复兴造成了不利影响。他认为,西方文化的传入,从近代起已有数十年的历史,如果推至明末西方传教士利玛窦等来华,则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但中国人对于西方文化却始终没有真正清楚的认识,更未以正确的态度加以接受。近代以来,中国人从学习西方的坚船利炮,到学习西方的法律、政治,都不过是对其文化的表层现象的照抄照搬,而忽视了其深厚的文化精神和文化背景。五四时期,虽然一些知识精英对西方的认识已触及西方文化的精神层面,但他们对于民主与科学的提倡仍属于实用层面,而对于西方文化之体,即西方的古典哲学、宗教、艺术等,仍未能加以关注和重视。所以,从近代以来乃至五四时期以后十多年的时间里,中国人对于西方的认识,仍只是从“用”着手,仍未了解到西方文化之体,只注重其外表,从外部去了解,而未把握住西方文化的精神与核心,尤其是对于基督教的认识还是远远不够的。贺麟认为,研究和介绍西方文化,须体用兼顾,单重视其“用”而忽略其“体”,是不会有良好效果的,尤其是对于基督教,中国人更应给予特别的关注。他指出,基督教是西方文化之体最重要的部分,其中包孕着西方近代文明的一切特点,是西方人安身立命的精神支柱,也是西方科学、民主、工业化的深刻的精神基础。正如中国旧有文化的一切特点在儒家思想中均有所体现一样,“近代基督教是整个近代西洋文化的缩影与反映。可以说西洋近代精神的一切特点,基督教中皆应有尽有”[1](P350)。因此,要深入西方文化的堂奥,把握西方文化的根本,吸收西方文化的精华,就不能忽视对基督教的了解,就要对基督教精神有深刻的认识,看到其作为西方文化之体而贯通渗透于整个西方文化之中所具有的普遍和根本意义,及其与其他文化因素在文化深层次上的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基于对基督教之重要性的理解,在基督教与科学的关系问题上,贺麟指出,人们通常倾向于将二者对立起来,认为基督教是反科学的,要提倡科学就要反对基督教,但实际上基督教对于科学是有保护促进之功的,二者并非水火不容的关系。首先,从历史上看,当5世纪西罗马帝国灭亡之时,古希腊和古罗马文化在蛮族入侵中遭到严重破坏,正是由于修道院对部分古代文化科学典籍的保护,才使得科学在日后的发展中有所凭借。同时,基督教并非完全排斥科学,相反,一些传教士恰恰需要具备一定的科学素养,以利用科学中的某些理论为宗教辩护。虽然在历史上曾出现基督教阻碍科学发展、教会压迫和杀戮科学家的事实,但贺麟认为,基督教对科学的压制反倒激发了科学家的献身精神,刺激了科学的发展。“科学家因受教会的压迫,而愈觉得真理之可宝贵,其本身使命之伟大,从而更锲而不舍,作科学的高深探求。科学因与宗教对立竞争而愈昌明,科学家因受教会压迫而反成为最有牺牲的宗教精神者。如此亦何不可谓宗教反科学而反促进科学呢?”[2](P309)其次,贺麟指出了科学精神与基督教精神的互通性,论证了基督教精神实际上是有助于科学之发展的。他指出:“凡实验室中作高深研究的科学家,其生活正与修道士一样的纯洁高尚,其追求真理,不计利害,勇往直前的精神,正如基督徒之追求上帝,因此才可发现真正崇高的真理,这里面正是一种基督教精神的表现。且科学家一面固然追求纯理智的真理,一面在情感上亦仍旧须求得宗教的安慰,两者可并行不悖,并无不相容之处。尤其有许多西洋伟大的科学家,他们常自认他们之从事科学研究,其目的并不是实用的功利的,而乃以知天或认识上帝为其目的。其超功利的宗教襟怀,大值得敬佩。”[2](P309)总之,贺麟固然承认在历史上基督教与科学之间曾出现抵触及摩擦,但他认为从总体上看,基督教对科学仍有保护之功,而且基督教精神从一个侧面而言还促进了科学的发展。在基督教精神与近代西方民主精神的关系问题上,贺麟认为,首先,基督教中蕴含着一种普遍的平等精神,因为基督教打破了国家、家庭和阶层之间的分界,主张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无论任何人都可以入教受洗,获得上帝的恩宠与拯救。其次,基督教非常关注平民的生存与疾苦问题。基督教主张到民间去,办学校,开医院,为平民服务,这些举动也是真正的民主精神的一种表现。此外,他还指出,基督教所提倡的博爱和宽容精神,如爱仇敌的观念,也有助于西方民主政治的实施,因为政治家要进行公平竞争,就需要具备这种公正、宽容和博大的胸襟。西方在中世纪虽然出现过教会过分干预政治、独断专制的局面,但这恰恰是基督教的异化,是对基督教本真精神的背离,而并非基督教精神的真正体现。因此,基督教精神实际上为西方的民主制度提供了精神方面的深层支持。最后,贺麟对基督教与工业化的关系进行了分析。他认为,近代以前,基督教的确表现出一种过分重视精神生活而贬抑物质生活的倾向,但在宗教改革以后,新教却表现出一种将纯洁的信仰与世俗物质生活结合在一起的努力。按照新教教义,人在现实生活中通过诚实勤奋的劳动获取成功与财富,这是上帝所嘉许的,不仅不违背上帝的意志,而且恰恰彰显了上帝的荣耀。贺麟指出,新教对人的世俗追求的开放与赞许及其所提倡的勤劳、忠实、守信等道德观念,实际上是有助于资本主义工商业发展的,并为资本主义工业化提供了精神基础。除此之外,贺麟还从具体的方面指出,基督教会所办的大量职业学校也为西方的工业化提供了实实在在的助力。因此,他的结论是,“基督教不是反工业化,而是最适宜于工商业社会,并有助于工业化的”[2](P310)。贺麟通过其文化哲学理论以及对基督教与科学、民主、工业化的关系的系统论述,将基督教与中国的儒家、道家思想相提并论,凸显了基督教作为西方文化之体在西方文化中所具有的重要意义。他强调,中国人在认识、把握和吸收西方文化时,对基督教是决不可忽视的,“故欲了解西洋文化,如果只从外去了解其用,而不进入其堂奥去了解其体,或只片段地灌输西洋的科学、民主、或工业化,而忽略了基督教恐怕是不可能的。西洋人之欲了解中国,一开头就研究我们的儒家道家等,从根本方面着手,而我们之了解西洋,却忽略了基督教,实在是一种无识”[2](P310)。综上所述,贺麟以“新心学”为哲学基础,以“体”与“用”为基本范畴,首先建立了一个考察文化问题的一般性理论框架,然后利用这一框架推演出了他的西方文化观,即一个有体有用、成分多元、各部分之间具有互通性和复杂联系的文化统一体。这是关于西方文化的一种系统而深刻的新认识。
三、贺麟西方文化观对当今文化研究的启示
贺麟的文化理论具有丰厚坚实的学理基础,他对西方文化的洞见可谓深刻而清晰。从中国人西学观发展史的角度来看,贺麟西方文化观的意义并不仅仅在于他对西方文化作出了一种异于前人的阐释,而是标志着中国学者在以后已逐渐超越了粗浅线条式的认知方式,开始了对西方文化更为深层次的学术研究。由于受到德国古典哲学尤其是新黑格尔哲学及陆王心学的深刻影响,贺麟非常重视文化精神在一种文化中所具有的根本性和决定性意义。在他看来,作为文化之体的文化精神全面贯通于一种文化之中,并为这种文化的发展提供了最为深刻和持久的精神资源与精神动力。因此,他力图进入西方文化更深的精神层面,指出其宗教、艺术、古典哲学等这些向来被中国人所忽视的文化因素在西方文化中具有重要的价值,尤其强调了基督教作为最深厚的西方文化之体在近代西方社会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贺麟的独特见解,为我们打通了实用层面的文化现象与深层文化精神之间的隔阂,在信仰与理性之间架起了桥梁,可谓使得西方文化首次在中国人的认识体系中呈现为一个多种因素相互关联的复杂有机体。应该承认,贺麟对于基督教精神在西方文化中的重要性的肯定,具有一定合理性,在一定程度上也符合西方文化的实际情况,是一种深刻而独到的见解。但同时也应看到,科学、民主与工业化等文化现象主要根植于西方的理性精神,是理性精神的具体展现,从性质上看,这是一种不同于基督教信仰的文化精神。民主、科学、工业化与基督教精神之间既有互通互促的一面,也有彼此冲突、相互制约的一面,过分和单纯地强调基督教精神对于科学、民主、工业化的正面积极意义,而混淆二者在根本性质上的不同,不免有人为放大基督教的作用之嫌。其实,在贺麟的文化哲学框架中,作为文化之体的除基督教之外还有哲学和艺术,而且他也明确承认哲学与科学都以求真为主,二者更具本质上的相通性,这实际上是承认以哲学为代表的理性精神也是西方文化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可能是为了纠正以来中国人过分强调西方理性精神之偏,贺麟对于理性精神在西方文化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并未展开讨论,而是过分突出了基督教精神在西方文化中的精神根基作用,从而使其本来有可能秉持中道的理论架构走向了偏颇。此外,就研究方法而言,贺麟是在其哲学观念的基础上首先建立起一个一般性的文化理论框架,然后再从这个理论框架出发去考察西方文化,并由此得出结论,这基本上属于一种演绎式的推导过程。这种研究方法所带有的哲学锋芒及其所具有的“普适性”优势可谓非常明显,但同时这种方法也存在着一定问题。因为贺麟首先是将各种不同文化在结构上具有“同构性”当作一个默认的基本前提,而这一前提的有效性,则要依赖于“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这一先验信念的成立。正如余英时所言,“哲学家论文化,其独到见解与其偏见是成比例的,故未必能使一般人都信服其论断”,而“史学家论文化其取径与哲学家不同。他注重客观的分析,从客观史实中推出结论。也许是因为我自己的兴趣偏重历史方面,我总觉得唯有处处以无可争辩的客观史实为根据,才能建立起我们对文化的正确认识”[3](P24)。因而,对于当今的文化研究而言,从对西方文化发展史的具体研究着手,而不是从某种先验的哲学理论出发,或许才有可能得出更为科学、全面的关于西方文化的认识。总之,贺麟凭借其深厚的哲学素养及对西方文化的深刻体察,努力探求西方文化深层的精神底蕴,提出了其对于西方文化的独特认识。他的西学观是对以来国人单纯强调民主、科学等西方理性精神的补充与纠偏,不仅标志着中国知识分子在认识西方问题上的重大突破,也构成了近代以来中国人西学观发展史的重要一环。但可惜的是,贺麟的见解在中国学术界一直未能引起足够的关注,也远未能对中国的主流西方文化观产生根本性影响,以西方文化为逻格斯中心主义的文化至今仍是中国学者所普遍持有的观点。这一现象,颇值得我们深刻反思。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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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人 心声 宗教性
所谓“青年鲁迅”,指的是从1902年赴日留学至1909年归国这段时期的鲁迅。而所谓“对西方之接受”,是指鲁迅对西方整体之接受,不独指文学,还包括哲学、科学、社会变革等诸领域;然而对于鲁迅而言,他所把握的固然是作为整体的西方,其焦点则在文学。这一时期鲁迅的工作,主要在翻译和论文两部分,而其对西方之接受,更为直接地,是体现在其论文中。这一时期的论文,又以《摩罗诗力说》、《文化偏至论》和《破恶声论》为最重要――这三篇论文,就是本文论述的主要依据。
日本学者伊藤虎丸认为:“年轻的鲁迅就是这样在尼采、克尔凯戈尔和易卜生等人身上感知到了处在欧洲文明根柢里的东西。”①56也就是说,青年鲁迅对西方所把握的,不是作为枝叶的那些东西,而是作为根柢的那种东西。“这也同时意味着他那时并不是把这些‘偏至’结果的各种‘主义’作为可以随意更换的部件来把握,而是在其整体性中(不是以文学、科学、政治等等分裂形态)对孕育出这些主义的欧洲近代来加以把握。”①56伊藤虎丸认为,鲁迅在把握到西方文明之根柢的同时,西方文明的各领域在鲁迅那里就不再是分裂的而是有机的,是作为一个整体被把握的。
那么,这是否为确论?若为确论,则所谓“根柢”究竟是什么?
谈论“年轻的鲁迅”,最方便也最可靠的,就是从《摩罗诗力说》、《文化偏至论》和《破恶声论》这三篇论文谈起。《摩罗诗力说》由“古国文化史”论起,引出“诗人撄人心者”论,述“诗人之心声”对人性乃至政治战事之影响力,进而引出“摩罗诗派”,其后分述裴伦(拜伦)、修黎(雪莱)、普式庚(普希金)、来尔孟多夫(莱蒙托夫)、密克威支(密茨凯维支)、斯洛伐支奇(斯洛伐茨基)、裴彖飞(裴多菲)等诗人之创作与生平。《文化偏至论》从对各种“效西方以救中国”论之批驳始,批驳后则梳理西方文明“偏至”的发展道路,并得出“欧美之强……根柢在人……生存两间……首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举;若其道术,乃必尊个性而张精神”的结论。《破恶声论》立意在破当时充斥着中国舆论界的各种非由心生的“恶声”,而希冀于“心声”与“内曜”之发;所批驳之“恶声”,包括“国民论”、“世界人论”、“破迷信论”、“崇侵略者论”,而其立场则为:尊“个性”、“白心”、“信仰”,贬“从众”、“无白心”、“利力心”。
观三篇论文之主旨:《摩罗诗力说》呼唤摩罗诗人即“撄人心者”之诗人出,发“心声”,以破中国之萧条;《文化偏至论》实际上回答了“应当学习西方的什么”(答曰:作为其根柢的“人”)和“怎样学习西方”(答曰:“去其偏颇,得其神明”)这两个问题;《破恶声论》则力破当时中国之“恶声”,以冀“心声”之发。
从这三篇论文中看,鲁迅确实是把西方文明作为一种由某种“根柢”而发的整体来把握的,而其“根柢”,按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根柢在人”;他以这一认识贯穿其对作为整体的西方文明的把握,因此,在鲁迅那里,西方文学、哲学、科学、社会、政治、历史等诸领域不是彼此割裂的,而是有血有肉的一个有机整体。由是观之,伊藤虎丸之论确矣。而本文所论“青年鲁迅对西方之接受”,亦可聚焦于作为“根柢”的“人”上面。
将这三篇同作于1907-1908年、同发表于1908年《河南》月刊上的三篇论文视为一个彼此补充、彼此阐释的“三部曲”,当无大错。鲁迅所把握的作为西方文明之根柢的“人”,将在这三篇论文的彼此关联和激发中,获得更为深刻、完整而生动的显现。
伊藤虎丸论《摩罗诗力说》和《破恶声论》说:“如果说《摩罗诗力说》的写作动机在于‘心声’绝迹的寂寞,那么可以说,《破恶声论》是出于对充满恶声的愤怒,二者互为表里。”①57此解甚为精炼。“心声”是两篇论文的共同主题,只是侧重有所不同;可以说,《摩罗诗力说》是唤“心声”,《破恶声论》则是破恶声以唤“心声”。
那么,为什么“心声”如此重要呢?“故病中国今日之扰攘者,则患志士英雄之多而患人之少。志士英雄,顾蒙帼面而不能白心,则神之恶浊,每感人而令之病。奥古斯丁也,托尔斯泰也,约翰卢骚也,伟哉其自忏之书,心声之洋溢者也。”②304在这一段《破恶声论》的论述中,鲁迅将“志士英雄”与“人”对立起来,说“病中国今日之扰攘者,则患志士英雄之多而患人之少”。那么,什么是所谓的“志士英雄”呢?“顾蒙帼面而不能白心”者也,就是遮掩着自己不能坦白其心的人。随后鲁迅没有直接解释他之所谓的“人”,而是举奥古斯丁、托尔斯泰和卢梭三人之《忏悔录》为例,赞扬其中洋溢的“心声”,与志士英雄的“不能白心”相对。由此可见,鲁迅之所谓“人”,与“心声”紧密联系在一起。这也是“心声”之所以重要的原因所在。
相对而言,《文化偏至论》更为直接地提出了鲁迅的“人”之理想:“是故将生存两间,角逐列国是务,其首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举;若其道术,乃必尊个性而张精神。”②296“剖物质而张灵明,任个人而排众数。”②288“……则国人之自觉至,个性张,沙聚之邦,由是转为人国。人国既建,乃始雄厉无前,屹然独见于天下。”②295
《文化偏至论》虽然看起来用进化论的范式来论述西方精神发展史,然而鲁迅所关注的并不是“进化”的茫茫未来,而是“进化”的当下。这篇论文的精神,与其说是进化论的,不如说是伊藤虎丸意义上的“终末论”的。“所谓终末,并不是预想当中这个世界走向最后的事件,而是这个世界本身,在根柢上就是终末的。”③“我在讲‘终末论’时,这个言词首要意义,亦是在说鲁迅在此所获得的体验,是彻底的‘意志的和伦理的’。”①182正是在这一“终末论”意义上,鲁迅提出其“人”之理想:“剖物质而张灵明,任个人而排众数。”
简要而言,鲁迅理想的“人”,有两个基本要素:精神和个性。所谓“精神”,不是指意识或生气,而是指“主观之内面精神”;而所谓“个性”,指的是“个”之性,即一个人独立于众人也独立于自然的那种东西。然而,究竟怎样才是一个有“主观之内面精神”和“个之性”的人呢?对照《摩罗诗力说》和《破恶声论》观之:有“心声”者也。
所谓“心声”,即“心”之声音,或者说“心”之话语。而何谓“心”呢?即自我,或曰真我。心所发之声,真我之言,可谓之真言:“心声者,离伪诈者也。”②301在鲁迅看来,有真言者,才是其理想的“人”:“盖惟声发自心,朕归于我,而人始自有己。” ②301
这就是鲁迅之所以那么激烈地要“剖物质”和“排众数”的原因所在。“心声”唯独可以发自作为精神个体存在的“心”之中,而无论是“物质”还是“众数”,皆无“心”也。因此,如果一个时代所充满的是“物质”的“寂寞”和“众数”的“扰攘”,则“心声”绝迹,“萧条之感,辄以来袭”。 ②249进而言之,这种“萧条”所指向的,就是鲁迅在《狂人日记》中所发现的惊人的事实:“难见真的人!”
所谓“主观之内面精神”,所指的就是发出“心声”之“心”;而使一个人独立于众人也独立于自然的“个之性”,恰恰就在于其能发“心声”。
鲁迅在《文化偏至论》中论到“心声”时说:“天时人事,胥无足易其心,诚于中而有言;反其心者,虽天下皆唱而不与之和。”②301心中诚而后有“心声”,于是虽天时人事都不足以改变其心。这不禁让我们想起《大学》中关于“诚意”的教训:“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在“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所谓儒学八目中,“诚意”是作为“格物致知”的结果和“正心修身”的动因而提出来的,出于格物而止于修身。然而鲁迅所说的“诚”,在这些之外,有着更多的超越性和力量,是“反其心者,虽天下皆唱而不与之和”的“诚”。
《圣经・列王纪》常用“对耶和华诚实的心”来评价列王,例如:“亚比央行他父亲在他以前所行的一切恶,他的心不像他祖大卫的心,诚诚实实地顺服耶和华他的神。”④“亚撒一生却向耶和华存诚实的心。”⑤圣经中的“诚”,是向至高者上帝的“诚”,既不始于格物也不止于修身,是人面对一位超越的位格上帝的伦理回应。相较而言,《大学》中关于“诚意”的教训更多的是一种自我修养而不是一种伦理回应。鲁迅“诚于中而有言”中的“诚”,更倾向于《圣经》中的“诚”。
鲁迅在《破恶声论》中举奥古斯丁、卢梭和托尔斯泰的《忏悔录》为“心声”之典范。此三者,虽程度、方式有所不同,然而都是在《圣经》之“诚”的意义上发各自之“心声”。虽然鲁迅推崇拜伦、雪莱、尼采等通常被视为反基督教的作家,然而鲁迅所关心的却不是他们对基督教的具体批判,而是他们对从众、虚伪等的批判。在同一时期写作的这三篇论文中,鲁迅既推崇拜伦、雪莱和尼采,又推崇耶利米、克尔凯戈尔,就表明在鲁迅看来,不论在基督教的崇信者或是非议者中,都有发“心声”之诗人存在。鲁迅所关注的,不是基督徒的身份或表面上拥护或反对基督教这些属名目之事,而是这一切背后的人心是诚是伪。后来在《破恶声论》中他更是呼喊道:“伪士当去,迷信可存,今日之急也。”明确地表明了他的这一立场。
关于如何看待拜伦、雪莱和尼采等反基督教作家与基督教的关系,德国犹太裔哲学家K・莱比特关于尼采的一段精辟评论可以作为总结:“尼采的新异教,和D. H. 劳伦斯的新异教一样,因反基督教而在本质上是基督教。”⑥尼采自己的话可以为之作证:
“……以至于就连那些一向不把真诚放在心上的人,那些在行为上彻头彻尾地反基督的我们的政治家们,今天仍以基督徒相称并去接受圣餐。对自己的尊敬和对礼法的最终感情到哪里去了?……所有瞬间的所有本能和转移到行为的所有评价,在今天是反基督教的。尽管如此,近代人仍不以用基督徒相称为耻,是多么虚伪的畸形儿啊!”⑦
雅斯贝斯指出:“尼采对作为现实的基督教的敌意,与尼采对作为请求的基督教的事实上的关联是无法隔离开来的。”⑧是现实之基督教会在信仰上的堕落而非基督教本身引起了尼采的敌意,使得他抛弃基督教去寻求别的出路。然而,他的新异教,恰恰是在基督教的土壤中生长出来的,他对“真诚”、“个体”等的强调,与基督教的影响紧密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