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研究论文8篇

时间:2023-02-12 10:05:37

绪论:在寻找写作灵感吗?爱发表网为您精选了8篇艺术研究论文,愿这些内容能够启迪您的思维,激发您的创作热情,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艺术研究论文

篇1

关键词:构成艺术几何抽象现代陶艺精神土壤

一、现代陶艺之概念

中国素来以“瓷国”著称,具有悠久的陶瓷文化历史,对世界的陶瓷艺术做出过杰出的贡献。但正是由于这种极为深厚的历史底蕴和根植于国人心中的陶瓷审美模式拖延了中国现代陶艺的萌芽时间,忽略了世界范围内新兴的现代陶艺审美观念,而一些西方国家,如英美和日本早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便开始了近现代陶艺的起步和不断发展。

现代陶艺以其内在的张力、实验性、具象和非具象性的形式美感来承载当代文化精神,是现代人远离城市的喧嚣和冷漠、回归自然的一种最好方式。就现代陶艺的观点来看,陶和瓷都只是媒材,现代陶艺并不泛指所有的陶和瓷的艺术。现代陶艺是艺术家借助陶瓷材料,或是以陶瓷材料为主要创作媒介,远离传统实用性质的观照是,表现现代人的思想个性、情感、心理意识和审美价值的作品形式。它有最重要的两点:一是作为精神性的表现媒体而存在,精神属性是主要特征;二是表现手法技巧不拘一格,造成极丰富而随机的视觉效果,超越传统的技术标准,拓展全新的表现领域。

这些也正是构成艺术在现代陶艺中得以运用的契机。而且艺术本身无疆界,一种风格或主义的确立,必将影响当时一切与艺术相关的领域。正如抽象表现主义对建筑、服装、平面设计等的冲击。陶艺界也就不可避免地迎来了抽象艺术在其界内的发展,立体主义大师毕加索加入陶艺作品创作,从而开启了抽象艺术运用之先河。

二、何谓构成——几何抽象

对于构成,并不单纯指三大构成的知识,它的触角可以涉及到艺术的各个领域。如果非要加个定义,那么所谓构成,就是组装,即把设计中诸要素像机器零件那样,按照美的法则进行组装,形成一个新的适合需要的艺术作品。而直观一点说,就是几何抽象的艺术。

三、解读几何抽象与现代陶艺的融合

顺着构成艺术即几何抽象艺术的发展脉络,去探寻现代陶艺的变化,通过拜读现代陶艺家们的作品,可以从中体味抽象艺术渗透的魅力,窥探现代陶艺是怎样于传统到现代的过渡中接纳和吸收了抽象艺术,从而开启了现代陶艺由具象或实用到抽象或非实用的转换。

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艺术观念处于大变革时期,反传统、追求艺术的独立性与纯粹性的运动风起云涌。而立体主义的丰碑人物毕加索更是致力于从描绘自然具体形象向抽象化形象的转化,从他的陶艺作品中便可见一斑。分解与重组,不同视点的并置都是立体主义理念为陶艺注入的新鲜血液。立体主义的理念被他直接运用到陶艺的创作上,陶盘、陶器都只是画布的替代品。虽然在陶艺语言上毕加索还没走向深入,但这种直接的挪用或者甚至说玩票性质的举措却为现代陶艺揭开了新的篇章,是对现代陶艺家们抛开传统束缚探讨新的陶艺语言最早的启发,开始了陶瓷艺术对实用器具背离的萌芽。

上世纪20至30年代是几何抽象艺术的感觉性表现的发现期。1931年,法国成立“抽象一创作”的艺术团体,推动了与自然完全断裂的几何造型艺术的发展,并在1936年把几何造型表现的艺术命名为“具体艺术”。在陶艺界,我们看到的是以美国的彼得·沃克思为首的抽象表现主义风格的兴起。他主张陶艺创作中即兴、自由的发挥,将黏土作为表现情感的载体,随意地叠、刮、戳、压。背离传统,彻底放弃了以往的造型完整和传统工艺技巧美感。甚至,他在作品上总是有意无意留下产生的瑕疵、开裂和斑孔,一目了然地记录着作品创作的过程。这个过程是沃克思用于表述隐喻及记载人与水、火、土的交流和联系的重要手段。没有具象,只有抽象表达,正是先锋派艺术家在陶艺领域对构成艺术的最好回应。陶瓷艺术开始了真正的对于传统的反叛,一切实用的器具已失去意义,几何抽象的表达方式为现代陶艺揭开了新的篇章!

上世纪60至70年代是几何抽象艺术的成熟期,同时也是极少主义成为具有绝对统治地位的艺术流派的时代。在陶艺界,与之相呼应的是极限主义的崛起。其代表人物是美国的布瑞斯·梅森和西班牙的恩瑞特·梅斯特。极限主义需要一套严格的成型工艺技法的支撑,但这并不妨碍陶艺家们对黏土的抽象表现。理性、简洁是其根本。极限主义陶艺家的作品通常采用一种预先构想的理智方式,根据数学体系、几何图形的一些理念来对烧成品进行艺术创作。而真正将这种风格发展得比较好的是布瑞斯·梅森。他的巨大的“+”字型雕塑,尽显气派和庄重;西班牙的恩瑞特是极限主义的又一典范。他的作品造型结构严谨,棱角的平直转折犹如刀切,是严格意义上的硬边风格,精心设计又使其具有精妙的比例尺度,把构成因素发挥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而极少主义的另一端则是被称为集合主义的构成艺术。艺术家们利用现代材料和“现成物”为素材,提倡基于“单个间的关系”来把握世界。以很多数量相同或相似的作品集聚在一起,经过理性的形式化的组合,使之构成了另一崭新的巨大的艺术形式。

“装置风格”则是“集合艺术”在陶艺领域的又一体现,是陶艺家对单件陶艺或非场域性的作品,在情感观念和视觉艺术氛围整体表达上的乏力和不足的必然选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简单的堆积或叠加,而需要考虑的除了作品本身的材料、色泽、形态,还包括与作品共生的环境的因素,诸如灯光、布局等。日本的三岛喜美代是这方面的灵魂人物。她擅长布置场面巨大的、极具震撼力的展览作品。其作品甚至超越了普通装置艺术所展示的视觉和观念的范畴。她对材料质感具有敏锐的把握力。报纸书籍、纸箱的酷似,垃圾方体的逼真,都让她的作品无懈可击。而当多个单位造型组成一个巨大的集合体时,自然地产生了一定的造型扩张性,环绕着一股内在的力量,似乎有一种可视的运动存在。陶土的可塑性和亲和性则更将它的视觉冲击力提升到了极致。

在陶艺这一领域,构成艺术的痕迹还可一一探寻。像日本的八木一夫——陶艺界的泰斗,他的许多作品表现与象征并存。他不断将自己融入黏土之中,感知黏土与生命深处的渊源。这种纯粹的方式和净化的结果让人从他的作品中感到如宗教符咒般的昭示。在《我的自述传》中,他说:“如果要忠实地服从自己的心情创造,应该脱离传统陶瓷工艺过程。(转第97页)(接第113页)我想现代人的心理情感这个世界,如果用古文来陈述,怎么也表达不了。根据这些想法,我走向了所谓超现实立体造型,从此我可以自由自在的自我展开了。”正是这样,他的作品《萨姆先生的散步》将陶艺带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同时也是对构成艺术作了最好的诠释。

而在陶艺创作中,只单纯追求形式美感、讲究比例尺度重理性的作品也不少见。有的将对象进行分裂、破坏、拆散,然后根据需要进行重构和组合,有的更直接将二维的构成因子注入到立体造型中去,这里便不再列举了。

结语

艺术是相互融会贯通的,现代几何抽象艺术在世界美术史中虽然只踞于一种艺术类型的位置,但在现代设计史中却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正因为有了印象派、立体主义到抽象主义等各种艺术发展的脉络,才有了现代陶艺由具象到抽象、由实用到纯粹艺术的转变。现代构成艺术的历史从某一方面来讲,也是陶艺由传统到现代的变迁史。

总之,纵观现代构成艺术和陶艺的发展、抽象艺术的概念和语言,随着年代的变迁、社会的进步、科技的发展,逐渐渗透到陶艺的每一块领域。通过摆脱传统,从单纯的抽象走向了多元化、综合性的陶艺制作。不只对泥土自身特性的挖掘,还采用多种现代手法,加强高科技与泥土的对话,创造出土与火、土与自然、土与人的心灵相融合的艺术。其中构成艺术始终是现代陶艺不可逃离和最眷恋的精神土壤。

参考文献:

[1]白明编著.世界现代陶艺概览.江西美术出版社.

[2]白明编著.外国当代陶艺博览.江西美术出版社.

[3]许以祺主编.陶艺家通讯.

[4]世界构成艺术100年.

[5](美)阿纳森著.西方现代艺术史.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

篇2

【关键词】《火不思的寻证》/内蒙古民族器乐/研究路线/田野考察

最近,上海音乐学院学报《音乐艺术》(第100期)上登载了我的论文《火不思寻证》。毫不夸张地说,这篇论文耗费了我近30年的时光才完成。我想在此次召开的“内蒙古民族器乐艺术研讨会”上谈谈为写这篇论文所历经的磨难与艰难,同时,将我研究古代音乐文明所遵循的研究路线、原则与方法向各位作些说明与介绍。

应该承认,蒙古民族虽有着灿烂的古代文明,但有文字不过八百余年,古籍文献也不多,研究蒙古古代音乐文化(包括史前期古代文化、古代艺术),靠查阅文献典籍是查不到多少资料与记载的。研究与探寻蒙古族古代音乐文化,惟一的途径便是走进蒙古人生存之地,踏着我们民族先祖的足迹,去观察人们的祭祀礼仪、生活习俗乃至生活方式与艺术活动的特性,把握其脉络,去亲身体察在这些活动中,人民所流露、宣泄出来的审美情趣与灵魂深处的悲喜哀怒之情的外延化形态。同时,还要搜集现存的器皿、乐器乃至服装首饰等等。还有,向社会开明人士、口头吟诗人以及琴手、歌手进行采访与了解,在这样的考察中,必然会使我们获得历史的真谛与值得深思的命题与启迪。

有了这些第一手资料,再去向古籍经典史书求证,寻找先人记述的文字线索(包括国外探险家、考古学家的游记、学术报告……)。要注意的是,周边国家的历史文献中有关蒙古古代音乐与古代文化的记述。我总认为:将自己研究工作构筑在这样坚实的基础之上,去思考,去判断、去梳理、去立论……,必定会求出贴近历史真实的一些见解,才能取得有价值的研究成果。否则,将二者颠倒过来,或者说,将研究工作仅仅停留在从旧书古籍或他人的研究成果上,这里抄写一些,那里摘录一些,在这些平面信息上做些“空中楼阁”式的推测与分析,这种所谓的研究常常会走进死胡同里,或取得些事倍功半的所谓“建树”,也有可能在毫无意义的圈圈里转来转去。

1947年的一个夜晚,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聆听了口弦弹奏(在会上出示口弦)。这是在兴安岭一个村庄里,一位达斡尔老猎民弹奏木库连(MuKhulian)。10年后,从一本日文游记里了解到,一位日本探险家在加拿大北极圈里居住的爱斯基摩人那里发现口弦这件乐器,有趣的是,其名称同达斡尔族口弦相同,也称呼“木库连”(MuKhulian)。

多么奇特的一件事呵?!什么原因使得相距如此遥远的两个民族有着如此巧合的事情发生?是偶然的事吗?反映了什么历史奇迹与历史现象至今无人知晓?!从此,我便产生了对口弦探索的兴趣。

30余年来,我将流传在各国各地的口弦“拿”到我的桌前灯下,加以比较。先不急于写文章。有比较才能有见解,有了新见解再写文章也不晚。不久,我到台湾访问时,到高山族居住的地方采访,从那里“拿”来了玛雅人口弦(称为:“鲁布”)。到美国时,我到北达科他州印第安人聚居区采访,从那里“拿”来美国口弦。后来通过各种渠道“拿”到图瓦人口弦、哈萨克人口弦、吉尔吉斯人口弦、奥地利人口弦(以上各地口弦均为铁制)。后来相继“拿”来越南口弦、菲律宾口弦、印度尼西亚口弦、马来西亚口弦、日本北海道艾伊奴人口弦。我国南方少数民族口弦也相继“拿”到,如:纳西族口弦、怒族口弦、彝族口簧……等等。(这些口弦在会上全部展示并作了弹奏方法说明)。

面对着这些口弦,我心情激动。可以说:思绪万千,许多许多的问题在脑海中翻腾而得不到答案。当“拿”到一个民族(或国家)的口弦我便翻阅有关那个国家的历史。当然,要说的话太多太多,想到的事与问题也不少,留待以后再谈。

在对原始宗教“勃额”(即萨满教)边学习边思考的过程中,更加深刻地认识到研究口弦的重大意义。数十年过去了,已形成一丝清晰的见地,用最简明的语言描绘,那就是:在北纬48—50度为底线的地球冠顶地区,虽然天气寒冷,大地冰冻,但是,这里曾是史前文明大乐园。不少学者冷落了这个时期,他们不会知道被他们侮蔑为信仰萨满教的野蛮人却创造了辉煌的文明。简要地说:1.岩画(史前期的无字“史记”);2.口弦音乐(人类全部音乐文化的胚胎)。我将这些简要地概括为“石铁文明”。

通过以上的简单介绍,我将说明,在我从事蒙古古代音乐文化研究过程中,我始终遵循的一个不可丢弃的观点和方法。

一个观点——多纳茨现象(Doushnuts)

何谓多纳茨现象?当炸药物被引爆时,除自身被炸的四分五裂外,放置炸弹的地方也会被炸出一个大坑来。土被炸到炸面的四方,这就是多纳茨现象。当我看到这个论述后,将多纳茨现象引进古代文明研究中来,似乎也存在人类文明发展进程中的人文多纳茨现象。可以分为五种形态。

第一:战争掠夺型

人类进入文明社会后,由于利益的驱使和不同之间的敌视而常常发生强势国家(部落)对弱势国家(部落)的掠夺性战争。或由于不同信仰所引发的厮杀……使得人民四处逃奔(被动的迁徙)。为了保住性命隐藏到偏僻的深山中或遥远的荒漠中。也有时逃奔到其他善良宽厚的民族或氏族部落中,他们渐渐融合到不同信仰甚至有不同生活方式的民族或氏族部落族群中。这种事例在历史长河中比比皆是。

第二:夺权内讧型

在同一民族或同一国体里,由于争夺王权所发生的厮杀与火拼,其残酷性与毁灭性不亚于战争的发生。在这一皇权漩涡中无论是卷进内讧厮杀中的臣民或未卷入阴谋活动中的臣民,有的登上权利宝座,而有的被杀害,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向远方迁移。

第三:天灾冲击型

山洪地震的袭击,江河泛滥所造成的族群迁徙,在人类历史上也是无计其数。

第四:病魔漫延型

如同人力无法控制的黑死病曾漫延在中亚,许多族群向四方逃亡。尚有其他疾病,如鼠疫、麻风病……造成的人民向四方颠沛流离所形成的人种迁徙。

第五:自然迁徙型

生活在游牧经济条件下的民族,为寻找天然牧场所形成的迁徙,这是非暴力驱动下的自然迁徙。还有一种现象,即派驻在遥远边陲的屯垦军民,在国家灭亡后,渐渐融入到他民族中。在我国,自秦汉以来历代王朝均有发生。

多形态因素所造成的人种(或部落、族群)的迁徙,同时将文化、语言、艺术带到四方。迁徙后的移民有的始终保持原生形态的单一文化、语言、艺术。还有相当一批迁徙的移民,和当地原住民族融合。而融合过程中,有的传统文明消失,有的可能发生较大变异或形成崭新的一种文化形态。

民族融合过程中,的皈依对原来文化艺术乃至审美情趣的变异或衰变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一个方法——识别古文明遗存

首先,应该承认在现代文明中,或明或暗或多或少有着古代文明的遗存现象的存在,这就是传统。问题的关键是,由于知识的不足视而不见古文明的遗存存在,抑或是习以为常的惯性思维遮住了你的目光眼力而无法识别遗存,还有一种现象的存在阻碍着你的思考,习惯于人云亦云,屈从于貌似公正的理论覆盖伞下的威慑作用造成思维的僵化。

处在这种压抑状态下而跳不出困惑境地时,力争走到屋外,到大自然中到人民中间去做田野考察;去看去问去查去想。这样做,常常给我带来意外的,惊喜。

根据多年经验,我认为古文明遗存常常存留在以下六个方面:

生活习俗、祭祀礼仪中;语言中(如蒙古语言中有汉语词汇的存在,有阿拉伯语汇,有古波斯语名词。同时,在俄英法语中却遗存有蒙古名词);审美观念中;音乐生活中(乐器、歌声);民间舞蹈中;传统美术中。

做这样的归纳也是为了将范围从大千世界宽泛的领域缩小到有限的范围之内,从而便于识别与思考。然而做到真正的识别尚需经历一个去伪存真的筛选过程,即进入将要谈到的两项类比:

1.横向类比

跨民族的类比和跨国界的类比。相同乐器在不少国家不同民族中流传。甚至乐器称谓相同,形制相同。也有称谓不同、演奏方法不同。习俗方面。如视火为净化物,视火为神圣之物。许多民族婚礼上新人迈火,火将驱赶妖魔……少数民族鄂伦春族男人善跳熊舞,而日本北海道艾伊奴人在节庆上,男人们也喜跳熊舞,而且动律与舞姿形态几乎相同,这是为什么?还有,如我在会上展示的如此众多的多种形制的口弦。

我只是举出这些事例,旨在说明事物是相互有着神奇的联系。这种事例太多。横向类比可让我们眼界开阔、思维活跃。

2.纵向类比

篇3

一评价体系与学术规范

九十年代中期以来,艺术研究领域出现一些新的趋向,改革开放之初非常之盛行的、在“方法热”和“文化热”时期都曾经颇受关注的宏观研究,渐渐失去了至高无上的学术地位,社会学和人类学研究方法则日益受到学界重视。其重要标志之一,就是一批针对个案的田野考察成果问世并且得到学界广泛认同,在某种意义上说,它可以视为艺术学研究的社会学和人类学转向。社会学和人类学研究方法介入艺术学研究领域,使得相当一部分学者开始尝试着运用社会学和人类学研究领域极受重视的田野研究方法考察艺术现象,这一方法层面的变化对于中国目前的艺术学研究具有非常深远的意义。

二战以来,文化批评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是令人瞩目的学术热点,文化人类学和社会学诸多重要的跨文化研究成果的出版,更令此前人文社会科学的研究视角受到普遍质疑。人类学和社会学方法对中国艺术学研究的影响,也必然导致艺术学研究出现学术与文化视角的转换。这个可能出现的最有理论价值的变化,我将在下一部分论述,这里首先想讨论的是,现代社会学和人类学研究方法的介入,其意义不止于文化层面上研究视角的转换,它还可能给中国艺术学研究领域带来另外两个方面可能形成的变化乃至冲击。

其一,是有可能导致目前的中国艺术学研究领域研究重点和研究成果价值评价体系的根本改变。

学术研究的价值取向受到教育制度和由教育体系决定的研究者知识谱系的影响。由于历史的原因,中国现代形态的艺术研究一直比较重视理论层面的探讨。经由苏俄引入的、从德国古典哲学这一思想路径衍生发展产生的,以及作为其知识和思维方法背景的德国古典哲学本身,长期在包括艺术研究在内的整个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领域占据特殊的主导位置,因而,和这一理论背景相吻合的艺术本体论研究,以概念和范畴为核心的抽象的理论探讨与分析,长期以来都是艺术学研究领域最受关注的研究方法。英美经验主义传统一直受到排斥甚至批判,对具体对象的个案的、经验的研究被置于次要的地位。这样的研究取向,不仅仅是出于对西方学术发展不同趋势的选择,同时也蕴含了中国传统思维方法对当代艺术研究的影响,在中国学术传统中占据主导地位的整体性的、玄学研究路向,恰与德国古典哲学形成有趣的呼应——所谓“小学”在中国的学术传统中,显然一直受遏制,清代成就卓著的“朴学”也被后世的学术史家解读成是由明入清的汉代知识分子对严酷现实的逃避,以及对清代统治者的消极抵抗。

改革开放以来,苏俄引进的僵化理论教条渐渐丧失了独断地位。但是整个教育体系以及学术研究群体的知识体系的转变并不能同时完成,因而学术研究基本趋势的转变,会表现出明显的滞后现象;更重要的是,正由于改革开放之初理论界需要新的思想资源用以突破旧的苏俄教条的禁锢,观念和理论层面的创新显得特别重要,因之出现一大批偏重于观念与理论探讨的研究文献,也是时代的要求。可惜新的艺术观念与理论缺乏实证研究的支撑,也就不能真正完成观念与理论拓展的历史任务,整个国家的艺术科学研究水平,并不会仅仅因为观念与理论的更新而有明显的提高。

以1999至今这三年里的戏剧学研究为例,按照我的不完全统计,最近三年戏剧学研究文献里,基础理论与范畴、规律的研究不可思议地占据了相当大的份量,它在所有公开发表的研究性论文里占到1/3左右。对戏剧基本特征、基础理论和普遍规律的探讨并不是不重要,但是学术界将如此大的精力用于这类纯粹理论性的探讨,却不能算是正常现象;其中更耐人寻味的现象是,从事这类基础研究的学者,多数身处并不拥有掌握研究资料与信息方面优势的中小城市或非专门研究单位。诚然,戏剧研究领域史的研究以及具体的作家作品研究并不缺少,但是,撇开史的考证,这类研究也主要是对戏剧整体时代特征或艺术特征的讨论,当然也包括一些群体研究或类型研究,其中“论”的部分比“述”的部分受到更多的关注。在戏剧史研究领域,元杂剧尤其是关汉卿研究较受重视,中国现代戏剧和外国戏剧研究领域,最主要的个案研究是对和莎士比亚的研究,对这两位剧作家及其作品的研究几乎是其它同一领域剧作家及其作品研究的总和,然而对这些重要剧作家的研究,包括关汉卿研究在内,有关剧作主题、作品性质、人物形象和作品风格的辨析与讨论占有最大的份量。有关这些重要剧作家的研究,并不排除包含一定程度上的个人独特见解的优秀论文论?欢桓鑫薹ɑ乇艿氖率凳牵渲兄辽?0%以上的论文和论著并不能提供任何新的材料,尤其是不能提供现有文献以外的材料,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样的研究从“知识的增长”这一学术发展角度上看,贡献几乎等于零。通过提交给国际性学术会议的论文的分析,也可以得出同样的结论,国内学者的论文选题与境外学者之间的巨大差异,清晰可见。

我不敢断定戏剧学研究领域存在的这种现象可以毫无保留地推之于整个艺术学研究领域,但是我相信从整体上看,要说中国目前的艺术学研究仍然流行重视抽象、宏观的理论研究,轻视经验的、个案的实证研究的学风,恐怕并非妄言。如果事实确实如此,那么社会学与人类学研究方法在近代的兴起,就给我们一个重要启示,那就是个案的、经验性的实证研究,应该得到更多的重视,应该成为艺术学研究的主体。只有戏剧学乃至整个艺术学研究的重心转向实证的、个案的研究,理论与观念上的突破才有真正的意义。在这个意义上说,现代社会学和人类学方法对田野方法的重视,完全可能使国内艺术学研究转向更注重个案研究和经验性研究,同时给予这一类研究成果更公允的评价。这样的转变无疑将逐渐引导整个研究风气的转换。

其次,现代人类学和社会学方法的引入,对于强化国内艺术学研究的学术规范,将有可能产生直接影响。

人类学和社会学研究强调个案研究与研究者直接经验的价值,但同时更强调研究过程的规范、成果表述的规范,其中也包括经验描述的规范。这种规范不仅仅是学术积累的需要,也是使学术成果更可信,因而更具科学价值的需要。换言之,在某种意义上说,人类学和社会学研究是在通过规范自身而使自己更接近于自然科学。这样的研究取向对于中国目前的艺术学研究的重要性是不容忽视的。

中国的艺术学研究分为两个重要群体,除了一批身居高等院校的学者以外,还有更大的一个群体身居文化部门所属的艺术研究机构。以戏剧学研究为例,后一个群体的规模显然要超过前一个群体,而且由于与戏剧创作演出的实际接触较多,在经验性的实证研究方面具有明显优势。然而无可讳言,这个被习称为“前海学派”的学术群体长期以来偏重于戏剧艺术实践,虽然相对而言具有比较注重经验研究的优势,也拥有许多第一手的珍贵的学术资源,重视艺术的当下性,但是由于不够注重学术规范,因此很难得到学术界应有的承认。多年来,境外数以百计的人类学和社会学领域知名的或尚未知名的学者相继来到国内,他们在与这个群体的接触交流过程中获益匪浅,文化部门所属的许多学者多年的研究心得,反而要通过境外学者的转述,才为外部世界和主流学术界所知,究其原因,正缘于“前海学派”在研究的以及成果表述的规范化方面存在明显的缺陷。换言之,经验性的研究以及对经验的感性描述本身,只有通过规范化的、理性的方法呈现出来,才拥有足够的学术意义,才会得到主流学术界的认可,才可能充分显现其学术价值。

因此,借鉴人类学和社会学研究的田野方法,尤其是借鉴和汲取人类学和社会学家从事田野研究时遵循的学术规范,将会有效地弥补“前海学派”学者们在学术研究方面的弱项,使这个学术研究群体掌握的大量感性资料与经验性材料,通过更多途径进入当代主流学术界的视域,藉此改变艺术学的研究重心。因此,对于中国艺术学研究而言,进一步注重学术规范,使被称之为“前海学派”的这个研究群体迅速提高研究成果水平,将给中国的艺术学研究带来深远影响。

二研究视角的转变

当然,现代人类学和社会学研究对中国当代艺术研究最具学术意义的影响,还是要首推它可能带来的文化层面上的研究视角的改变。

中国现代形态的艺术学研究大致始于20世纪初,就像其它人文科学研究一样,它之受到西方学术的刺激与影响是无可讳言的。在这一影响过程中,西方学术思想不可避免地在中国艺术学研究领域打下了鲜明的烙印,其中西方人的研究视角,就是一个重要的方面。简言之,由于西方人文科学主要是在欧洲的文化传统和解决欧洲社会遇到的问题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而且随着西方在世界各地的迅速扩展,自觉不自觉地呈现出欧洲中心的世界观,这种具有鲜明西方色彩的欧洲中心的人文科学思想,也就不能不在中国艺术学研究领域留下它的痕迹。在研究与品评中国本土艺术时,人们往往只是照搬西方人习惯运用的艺术标准,比如说以西方音乐体系评价中国本土音乐,以西方戏剧理论解释中国戏剧并且试图以之改造“落后”的中国本土戏剧,把油画的教学体系搬用到中国画的教学中,等等。这样的现象存在于艺术学的多个领域,换言之,西方比较成熟的人文社会科学体系的整体植入,确实在中国艺术学研究的现代转型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但是这种整体植入的结果与中国本土艺术以及中国人的情感经验之间的距离,始终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症结。

现代人类学和社会学研究方法的引进,却给我们一条走出这一症结的路径。

现代人类学和社会学研究给我们带来的不仅仅是单纯的田野方法,而且还包含了至关重要的文化多元观念。虽然人类学和社会学的起源都带有强烈的欧洲中心主义色彩,但是二战以后,尤其是20世纪60年代以后,文化多元观逐渐成为现代人类学和社会学研究的主导思想,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两个原来受到欧洲中心主义文化观影响最深的研究领域,现在则相反成了对欧洲中心文化观形成最猛烈冲击的领域,成为最坚决地推动文化多元观和消解欧洲中心论的学术领域。这一思想方法的变化对田野研究的影响非常之深远,而这种非常之符合当代世界潮流的学术方法的引进,对于后发达国家尤其重要,因为越是后发达国家越是需要通过文化多元观念以消除文化自卑感,正视本土文化传统的价值。因此,现代人类学和社会学研究领域,田野研究工作者不再像摩尔根时代的学者那样,抱着了解人类童年的文化优越感,把非西方社会视为人类文明发展的早期阶段,因而能够更客观地认识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圈的传统与现实的差异,在解释它们的历史与现实时,也能有更多的互相理解以及在此基础上的互相尊重。而这样的研究方法,在跨文化研究中的重要性自不待言。

除了西方中心视角以外,多年来中国艺术学研究领域还存在一个尚未得到学术界重视的研究视角,那就是一种过于贵族化的艺术观仍然占据着核心位置。

文化多元观念不仅仅意味着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圈的艺术活动不能以同一种标准来衡量和评价,同时也暗含了另一种更平民化的文化思想,即不能以研究者们的个人兴趣,以及他们所接受的教育作为衡量所有文化行为的唯一标准。

当人类学家和社会学家们将他们的考察对象,从长期以来拥有文化特权的上流社会转向更广阔的草根阶层时,还伴随着思维模式的改变。事实使人们更清晰地意识到,不同地域的人们在长期共同生活中形成的价值观念体系虽然会有很大的差异,却各有其合理性;他们各具特色的生活方式,只有通过其自身的价值系统,才有可能获得真正有意义的解释。在艺术领域更是如此,艺术在本质上意味着人们用以情感交流与表达的特殊方式,不同民族和不同阶层的人们各自的情感交流与表达方式,在这一生活与文化圈内部往往是最有效的。所以,对民间草根阶层的艺术、趣味与审美活动的歧视和改造,强行推行一小部分精神贵族自以为是的艺术观与审美趣味,正是现代人类学与社会学研究的禁忌。

在中国艺术学领域,这种文化贵族心态随处可见,比如我们完全有理由对人们长期以来习焉不察的“采风”这样的辞汇产生强烈的质疑。确实,如果说最近一个世纪以来中国的艺术学创作与研究对于那些地域色彩鲜明的民间艺术活动并不是毫不关心,那么很难否认,创作与研究者们经常是以“采风”的态度去关注和研究民间艺术活动的。人们惯于使用“采风”这样的辞汇而,它本身就清晰地透露出两个方面的信息。从历史上看,“采风”的制度早在秦汉时代就已经基本形成,它隐含了官方与民间二元且以官方为主导的文化价值观;从现实的情况看,“采风”意味着艺术家和艺术研究只关注民间艺术活动作为创作素材的价值。因此,“采风”的实质,正是站在官方或文化贵族的立场上对民间艺术活动非常功利化的利用,事实也正是如此,尤其是近几十年里,地域色彩鲜明的和非主流的艺术样式和优秀艺术作品,经常被主流艺术用以为创作的材料,回顾近几十年的艺术史,我们会发现许多有世界影响的优秀作品都是用西化和文人化的手法处理本土民间艺术元素的产品。然而,在民间艺术活动被大量地用以为创作材料而遭到掠夺性开采的同时,它们本身却仍然被视为落后的、原始的、粗糙的,被视为必须以精英文化的模式加以改造才能拥有艺术价值的对象。

以“采风”的心态从事本土与民间艺术研究的学者,自觉不自觉地忽视了对象自身的独立存在以及内在文化价值。因此,研究者变成了专事猎奇的旅游者,对于民间艺术对象的关注只限于与“我们的”艺术活动的差异,而并不真正关心这样的艺术对于生活于其中的创造了它们的人们究竟具有何种价值和意义。从现代人类学和社会学的角度看,我们应该更多地致力于探究多种艺术样式、多种生活方式以及各地各具差异的伦理道德和习俗对于它们的主体自身的价值与意义,致力于在这些独特的艺术与生活的原生环境中,还原它们的内涵。这样的研究才能超越“采风”式的官方和贵族文化心态,才能获得对民间艺术真正具有文化价值的研究成果。

因此,中国目前的艺术学研究亟需借鉴现代人类学和社会学研究的田野方法,摒弃西方中心与贵族趣味对民间话语空间的挤压。

三一个实例:路头戏

如果我们的艺术学研究能够更多地注重对现代人类学与社会学方法的借鉴与引进,尤其是彻底改变欧洲中心主义与贵族主义文化观,那么对诸多艺术现象的研究与评价,都有可能出现根本性的改变。在我的研究领域,有一个极具代表性的例子,完全可以用以说明研究视角的改变所产生的影响,那就是对台州戏班大量演出的路头戏(或曰提纲戏、幕表戏)的研究与评价。

近几十年戏剧研究领域几乎完全没有对路头戏的研究,然而在20世纪50年代以前,路头戏却可以说是中国戏剧最主要的演出形式,它的历史,也许可以追溯到戏剧起源的年代。路头戏之所以长期被戏剧研究人员们忽视,是由于它在20世纪50年代初就遭到批判,成为从上而下的“戏改”的主要对象之一。而对路头戏的批判,其理论背景很值得今人深思。

对路头戏的批判与其说出自艺术的原因,还不如说出自趣味的原因。它一直被看成是粗糙、原始和简单的演剧方法,然而它并没有像同时代其它那些更为粗糙、原始与简单的民间艺术那样获得尊重,它从一开始就被看成是创作的素材以及改造对象,直到现在,在多数当代戏剧史家们的眼里,路头戏之受到批判乃至遗弃,仍然被看成是一种历史的必然。

然而,当我们通过现代人类学和社会学的研究思路重新探讨路头戏的存在以及它的意义,就会清楚地看到,像路头戏这样一种有着千百年悠久传统的演剧方法,它之所以会受到众口一辞的批判以及遭致普遍遗弃,正由于长期以来西化的和贵族的文化视角在艺术学领域占据着统治地位。

路头戏之所以在1950年代初受到大范围的批判,首先是由于主持“戏改”工作的政府官员,主要是一批西化程度比较高的、经常接触甚至直接参与话剧创作与研究的知识分子,排除意识形态的因素,在某种意义上,“戏改”简直可以说就是在用西方的、话剧的戏剧观,居高临下地改造中国本土戏剧。像路头戏这种本土色彩浓厚的传统演剧方法,与这些知识分子所接受的戏剧学模式完全不相吻合,它之受到排斥也就是可想而知的。其次,路头戏的演剧方法被后来的国办或准国办的戏剧表演团体遗弃,还有另一层因素,那就是长期以来衡量艺术的标准是由传统诗学基础上培养的文人决定的,虽然传统文人最终接受了元杂剧和明清传奇,却始终未能充分受容昆曲以外的各种“花部”戏剧剧种,同时也难于充分认同民间极富创造性的口传文学的价值。文人趣味在中国戏剧领域占据统治地位的现象,并没有因为1950年代的社会急剧变动而真正有所变化,反而因为剧团国家化而在制度层面得到普遍肯定,因此,在文学性和音乐性方面很难以完全符合文人趣味的路头戏,也就不能不受到排斥。

由此我们看到,如果说晚近一个世纪的艺术学研究受到欧化的和贵族的这两种文化偏见的左右,那么路头戏的遭遇具有作为样本的罕见的深刻性,路头戏之所以遭受自上而下的批判与遗弃,正是由于同时受到这两个方面的夹击。更值得思考的是,如同我在《草根的力量》书中所叙述的那样,路头戏至今仍然是台州戏班最主要的演剧方式,但这种承继了本土文化传统的演剧方式它之所以能延续至今,并不是因为路头戏演出过程中大量的即兴创造在戏剧学层面上所可能提供的非凡活力,给定情境与表演者个人创造之间巧妙和平衡,以及潜藏在它的即兴表演模式之中的演员之间、演员与乐队之间的互动与内在张力,而竟然是因为在本土的戏剧市场里,戏班最适合以这样的演剧方式营业;并且,由于在晚近几十年里路头戏一直受到抑制,在那些受主流意识形态影响较为明显的民间戏班,路头戏的演剧方式也正在被弃用。

有关路头戏的艺术魅力,我已经在书中做了初步的探讨,将来还会做进一步的研究。这里我只想通过它的遭遇说明,摆脱欧洲中心的和文化贵族的偏见对于中国当前的艺术发展以及艺术学研究有多么重要。只有彻底转变研究视角,路头戏的艺术价值才能得到公正的评价;进而,也许还有更多的艺术现象,需要以多元文化的视角加以重新审视,给予重新评价。

四需要注意的问题

田野研究只是一种方法,虽然在田野研究的背后,包含了现代人类学与社会学特有的研究路径,但是方法并不能完全替代研究。按照我个人的研究体会,即使接受了田野研究方法,艺术学领域的田野研究,也仍然存在诸多需要注意的问题。

艺术学研究的田野方法的研究目标之一,就是考察艺术活动在特定文化环境中自然生成、发展的性状。当然,对象的性状总是会在与外界的不断互动过程中经常变化,然而这样的变化,仍然可能在很大程度上是自然的演化,它与受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外力影响而发生的变化,有质的区别。仍然以戏剧在晚近五十年的变化为例,虽然历史上中国的本土戏剧始终在民众审美趣味变化的背景下持续发生着各种各样的变化,但是正由于这样的变化是在戏剧创作表演的主体与观众的互动之中缓慢而自然地发生的,因此无论如何变化都不足以出现背离它所生成的文化土壤的结果;然而1950年代戏改的情况则完全不同,在令本土戏剧经历了剧烈变化的这一改造过程中,观众甚至是剧团内部的创作和表演者本身,都没有话语的权力。因此,中国戏剧的自然状态之必然受到破坏,就是可想而知的。在这里我们看到一种外来的文化价值观是如何被强行植入的,以及它最终会产生臬的结果。它不仅给我们留下了值得好好记取的教训,同时还给从事艺术学田野研究工作者留下了特殊的困难。

这就是我们今天从事艺术学的田野研究时面临的特定境遇,就像一个多世纪以来在几乎所有艺术领域那样,本土艺术在外来的文化价值观面前出可怕的自卑。而这一文化现实,使得从事艺术学田野研究的研究者必须非常小心翼翼。艺术学的田野研究面对的研究对象不是无感觉的作品而是具体的人的行为,研究者与被研究者在社会身份、知识背景与生活环境等多方面的差异、尤其是趣味的差异,很容易被处于弱势地位的民间艺人理解为知识与艺术见解的优劣,研究者在从事田野工作时,很容易被研究对象视为强势文化的代表,因此,研究者的言行和趣味,很容易对被研究者产生不可预计的影响,而这样的影响,足以改变研究对象的原生态。

需要指出的是,在艺术学的田野研究过程中,研究者在很大程度上是个入侵者,极易对脆弱的、缺乏自信的民间艺术本体造成损害。现代人类学家喜欢说“我们的身体就是人类学研究的工具”,强调田野考察过程中研究者应该融入研究对象,在与对象的互动中体察对象及其可能发生的变化,但是在中国艺术学研究这个特殊的领域,我认为研究者应该尽可能做一个客观和外在的观察者,尽可能克制影响对象的冲动,因为保持本土艺术的原生态的意义,可能比改变它要重要一百倍。当然,研究者对研究对象的影响是无可避免的,只不过清醒地意识到这种影响可能导致的负面效果,自觉地将自己的影响尽可能减少到最低限度,无疑是从事艺术学的田野研究时必须遵守的职业操守。

其次,我希望强调艺术学的田野研究作为一项艺术学研究的价值,尽管我们可以借鉴人类学与社会学的田野研究方法,但是这样的研究指向应该是艺术学的而不能仅仅是人类学或社会学的。更直接地说,用人类学和社会学方法从事艺术学研究,应该是研究的重点。

每门学科都有特定的研究范围和研究目标,不同学科的关注重点并不相同,因此,当人类学与社会学的田野方法被引进到艺术学研究领域时,人类学与社会学所关注的那些问题,也很容易同时被带入艺术研究过程中;或者说,研究者的关注重点可能会发生偏移,也许那些从艺术学角度看非常之重要的问题反而被忽视了,这样一来,研究很容易演变成对于艺术、艺术活动的人类学或社会学研究,而不再是艺术学研究。人类学和社会学研究当然仍有其价值与意义,然而它的价值与意义是人类学与社会学的,坦率地说,这类研究即使再有价值和意义,也不是艺术学研究。它不能代替艺术学研究,也不能帮助我们解决艺术领域最值得关心的问题。

我在从事台州戏班的田野考察时经常提醒自己将艺术层面的问题作为主要对象,不仅是由于我一直受到的是艺术学研究的训练,因此只有艺术学问题才是我在专业领域范围有能力研究和回答的,而且也只有艺术学领域的问题才是我所真正应该去关注和感兴趣的。举例而言,我的研究中涉及到许多有关宗教与民间祭祀、民间信仰方面的现象,我当然知道从人类学或者社会学角度对这些现象进行剖析是非常之必要的,但是我的研究仍然会相对地集中于这些现象与民间戏班的运作和表演、与当地观众的欣赏之间的关系,将这些现象与戏剧活动之间的联系,小心地剥离出来,分析它们对戏班以及戏剧活动的艺术方面的影响力,寻找这些现象与近二十年台州戏班的繁荣与发展之间的联系。同样,当我剖析和研究戏班的内部构成以及戏班内部的人际关系时,不仅把戏班作为一个特殊的社会亚群体看待,同时更注重把它们看作一个关乎戏剧艺术的群体看待,这样的研究当然明显有别于一般意义上的人类学与社会学研究。

篇4

关键词:宗教艺术宗教崇拜艺术

在艺术史发展过程中宗教元素一直伴随而来。我们把宗教与艺术,放到整个人类发展历史上公正地看,就不难发现,宗教和艺术之间,存在着许多内在的联系。有人认为原始人对宗教的信仰和崇拜,是原始艺术产生和发展的直接原因。了解宗教和艺术的关系,可以让我们更加认识宗教艺术遗产和现今的宗教艺术,对认识宗教和艺术这两种意识形态的特殊性,也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

一、什么是宗教艺术

宗教艺术是以表现宗教观念,宣扬宗教教理,跟宗教仪式结合在一起或者以宗教崇拜为目的的艺术。它是宗教观念、宗教情感、宗教精神、宗教仪式与艺术形式的结合。

宗教经典与宗教仪式中文学色彩较浓的神话传说、故事。如《圣经》中的洪水神话与伊甸园的故事,佛经中的太子成道故事等等。这些故事的结尾往往要点明其所包含的宗教意义,或劝人改恶从善,或告诫人严守教规,或宣扬神佛的神明与智慧。虽然在宗教经典中许多故事来自民间,但是由于他们自身融入了浓郁的宗教色彩,而且是用来宣传宗教教义,为宗教服务的,就应属于宗教艺术。另外借用艺术形式宣传宗教教义、以宗教崇拜为目的的小说、诗歌、绘画、戏剧、舞蹈等。如音乐,《吕氏春秋·古乐》载:“昔葛天氏之乐,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阙:一曰载民,二曰玄鸟,三曰遂草木,四曰奋五谷,五曰敬天常,六曰建帝功,七曰依地德,八曰总禽兽之极。”葛天氏是传说中的氏族首领,这段配以舞蹈的音乐分为八段:第一段“载民”是歌颂土地恩德的;第二段“玄鸟”歌颂葛天氏部族的图腾;第三段“遂草木”则祈求草木茂盛;第四段“奋五谷”祝愿五谷丰登;第五段“敬天常”崇奉上天;第六段“建帝功”则赞扬天帝的公德无量;第七段“依地德”酬谢土地神祗;第八段“总禽兽之极”祝愿飞禽走兽大量繁衍生殖。这段音乐表明当时的艺术是宗教祭祀仪式、生产活动混融一体的。还有与宗教教义、宗教仪式紧密结合的宗教建筑(包括神坛、祭台、教堂寺庙、佛塔等)、宗教音乐、宗教绘画和宗教雕刻等。如伊斯兰教的清真寺建筑物是最典型的宗教艺术建筑。在清真寺里既能找到浓浓的宗教气氛又能找到宏伟的建筑艺术。伊斯兰伟大先知说:很关爱其仆人,他将大地作为仆人崇拜他的地方。因此,每一位穆斯林当进入任何一座清真寺时都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他认为,在清真寺他是与真主相会,因此他就首先洗净,先涤除人身体外部的污垢,然后诵读古兰经和通过与交言洗涤和纯洁内心世界。因此,所有的穆斯林建筑家和工程师尽其所能将清真寺建得既肃穆又壮观,使仆人与交言时保持更多的精神气氛。

二、宗教艺术的产生

艺术与宗教,在起源时就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今天看来属于艺术活动的许多东西,如歌舞、绘画、雕塑、建筑等,在当时却主要是一种宗教活动,而不是单纯审美活动。原始人对宗教的信仰和崇拜,是原始艺术产生和发展的直接动因。转洪野荒蛮的时代,面对那不可理解又不可抗拒的大自然,已经与动物分手而能运用工具、使用火的原始人,便在原始的自意识中萌发出宗教的意识以及原始艺术的意识。当旧石器时代尼安德特人埋葬死者时,在尸骨的周围安放几只羚羊的角,或黄鹿的角,或几件燧石器,它便已具有了宗教的意识与宗教的仪式,这种仪式在当时也便有了宗教艺术的萌芽;当山顶洞人在尸体的周围撒上铁矿粉末,以及用这种赤铁矿粉末去染抹各种穿孔的骨坠、兽齿等装饰物时,它也同样具有了宗教艺术的雏形。

原始宗教对原始艺术的产生和发展,起了巨大的催化和推动作用,成为艺术起源直接的、生生不息的主要原动力,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宗教和艺术之所以从诞生之时起,就如孪生兄弟手拉着手地来到人间,其主要原因在于,宗教和艺术都是原始人为了“掌握”世界和“掌握”自己而进行的实践活动,它们是一件事情的两个方面。从这个意义上讲,艺术与宗教都起源于原始人的社会实践与混沌意识。在原始时代,原始宗教、原始艺术本身又是原始生产活动中的一个不可缺少的环节,生产、宗教、艺术往往是三位一体混融在一起的,原始宗教与原始艺术本身既是原始人社会实践的一部分。这种实践行为的混融性便决定了思维意识的混沌性。艺术正是这种混融性实践与混沌性思维的产物。

三、宗教艺术的审美价值

篇5

关键词:女性艺术;弗里达·卡洛;美丽与神秘;情感与病痛

Abstract:Frieda·Carlowtakespainter’satthesametimealsototakeapersontohavesuchmentaldisposition;Thechivalrouspersonanddaresfacingthehumanbodytosuffer,tosurprisedandspecialbeingpartialto,bright,intelligent,sexyshealwaysattractiveandhasmanysweethearttotheman.Sheisalwaysputtingonmagnificently,likesputtingonfashionablyspeciallytowstheplacetheMexicanlongnationalityfashionableclothing,regardlessofwherearrives,shesoisalwaysnoticeable.

keyword:Feminineart;Frieda·Carlow;Beautifulandmystical;Emotionandindisposition

前言

弗里达·卡洛(FridaKahlo,1907~1954),是一位美丽的、才华横溢的带有神秘色彩的墨西哥女画家。

弗里达的一生听起来就像是斯科特·菲滋杰拉德的小说一样,引人入胜。既悲惨又与纠缠她终身的病魔作斗争。6岁患小儿麻痹症不良于行,正值18岁花季的弗里达在放学的路上又遭车祸,几乎“粉身碎骨”。她被一根金属棒刺穿,脊梁折断3处,锁骨,第三、第四根肋骨断了,右腿有十一处;骨盆有三处破裂,还有一只脚骨折。从那天起直至生命结束,这以后的29年里,弗里达一直生活在病痛的折磨之中。她渴望要一个孩子,但那破裂过的骨盆常常引发流产,以至于做了至少三次人工流产。奇迹般地逃出死亡的她,一生至少经历了32次大小手术。生命中的许多时间在病床与轮椅中度过。她有整整一年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穿着由皮革、石膏和钢丝作成的支撑脊椎的胸衣。惟因如此,她的许多画作是在病床上完成的。病痛与死亡的巨大阴影遮蔽着她,让她用她的画笔捕捉了它们,用它们来隐喻生命中的爱与恨,展现自己支离破碎的情感和恣意丰富的一生。她一生创作了大约两百件作品,其中约三分之一是自画像。她的画传承了纯正质朴的印第安民族文化的血统,发挥了墨西哥民族独特的“生”与“死”的主题。病痛与死亡并没有因此让卡洛在追求爱情方面逊色于人,她多姿多彩的爱情生活是世人无法望其项背的。

鲜活、聪明、性感的她总是对男人有吸引力并有着许多情人。而对女人来说,她也曾是同性恋者,俄国流亡革命家托洛兹基,西班牙雕塑家诺古奇,法国超现实主义画家布列东都是她的仰慕者。她总是穿着华丽的墨西哥民族服装,戴着鲜艳夺目的首饰,头上簪着怒放的花,这让她显得神秘且魅力十足。当她访问法国时,就连毕加索都亲自宴请她。

卡洛是一位美丽的女人,稍有瑕疵也恰好增添了她的魅力。她从小就有着惊人的美貌,黑色的长发,两条长眉毛就像鸟的翅膀,在眉心纠结,(在前额连成一线并不断开)。下面是一对迷人的大眼睛,乌黑的杏仁状眼睛,眼神稍稍有些向上外睥睨。那双智慧和幽默的结合体的眼睛,她的情绪也表露在其中:或好奇、或迷人、或疑虑、或内敛。她的眼光有一种让人无从掩饰的锐利,犹如被一只豹猫所注视一样。

弗里达身材娇小,体态婀娜,性格却像男孩子一样大方开朗。她大笑起来非常有感染力,她的嗓音很响亮,略带嘶哑,说起话来总是急促而有力度,伴随非常到位的手势。她的笑是一种充分的、开怀的笑,偶尔是感情的尖叫。

她终身热爱墨西哥的古老文化,总以源自民族文化和民族艺术的服装形象出场,鲜明标明了自己的身份立场,她总是穿着华丽,特别喜欢穿时髦的拖地的墨西哥长民族时装,无论走到哪里,她总是那么引人注目。

在弗里达的第一幅《自画像》中,她穿着一件华贵的文艺复兴风格的绒质外衣。在她的第二幅自画像中,则将自己描绘成普通“人民”中一员,特别是作为一个墨西哥人。一种典型的带花边袖口的罩衫从集市上可以买到的廉价服装,殖民风格的耳环和前哥伦布的念珠项链饰品,象征着她作为混血儿的身世(兼有印第安人和西班牙血统)。在另一个时期,卡洛穿着像一个男孩,理了短发,穿紧身裤和皮夹克。她去见迪戈(1929年,弗里达.卡洛成了迪戈,里维拉的第三任夫人)时就穿上具有民族气息的特旺纳服装。当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即是她的一种身体语言,而从结婚的那一天起,服装与自我形象之间,个人风格与绘画风格之间,那种缠结难分的关系,成了她人生故事展开过程中花絮之一。她喜欢特纳旺佩克地峡女人所穿的服装,是因为特纳旺佩克妇女因高贵、美丽、性感、勤劳、勇敢和坚强而闻名遐迩,也因为迪戈喜欢。其服饰非常漂亮:绣花的上衣和长裙,通常用紫色或红色的丝绒制作,并镶有白色的棉布花边。附属的小饰品包括长长的金链子或金币项链,在一些特殊的场合还会戴上精心制作的头饰,其上有着古板的丝带褶皱,令人想起一种超大尺寸的伊丽莎白时代的轮状皱领。对弗里达来说,服装即是她向世人展出自我形象的一种手段。她把她的感情延伸到了服装里面,也许,是作为一个释放痛苦的宣泄口,她的服装给她带来了某种欢乐与隐喻,组成了斑斓、神秘、女人气质和梦境的弗里达·卡洛。所以她要精心布置各个要素,犹如从调色盘里精心选择颜料一样。画家露西尔·布兰奇回忆说,“弗里达对她的服装采取一种审美的态度。她无论是颜色还是式样都要搞得尽善尽美。”一如她的形象:绚丽的披肩、热带花卉的镶边、天然石头的项链、耳坠、手镯、戒指、花朵与装饰……她的个人魅力如同她的作品一样,散发出无人能及的热量。

在弗里达的自画像里,她把自己独特美的装扮与画溶为一体。她的装扮把墨西哥、南美洲强烈的魔幻现实主义风格体现的淋漓尽致。当弗里达散步于纽约街头时,美丽身着盛装的她,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墨西哥艺术展品。她总是穿着墨西哥的民族服装,色彩鲜艳无比,白色全棉镶花衬衣、灯笼袖紧身衣、镶有多层花边的裙子、印着强烈花朵的披肩、绣满群花的腰带、镶花边的薄丝绸裙,如同节日的盛装,穿在身上使她走起路来有着一种特别的摇摆和优雅。

卡洛喜爱珠宝,从结婚起里维拉不停地送她珠宝首饰,从廉价的玻璃球到前哥伦布的念珠项链,从华美殖民者的耳坠到1939年毕加索送她的手形

耳环,总之她什么都戴。她的手指经常掉换各种各样的戒指,好像是在开展览会一样。

穿上特旺纳服装是作为展开迷人个性的自我创造的一部分。优雅、风情万种、美丽无比,她既是其硕大而丑陋的丈夫的装饰品,同时也是作为迪戈完美的伴侣和陪衬。她创造了高度个性化的风格来强化本来就是的那个自我,她知道迪戈也是喜欢的。实际上,弗里达的特旺纳服装成了她个性中重要组成部分,以至于她数次画了衣服而缺省了主人。这种服装成了她自己的替身——她的第二张皮肤。她在日记中写道,那种特旺纳服装创造了“惟一的某个人的不存在的肖像”——她那缺席的自我。

服装是弗里达的一种生活方式,也是她孤独与痛苦的寄托。当她病的很重,少有客人之时,她还是穿得像要出去过节一样,衣着成了对付孤独的解药。正如自画像里所画的,服装使这位脆弱的常常困于病床的女人觉得更有吸引力和更招摇过市,弗里达说她穿衣服已超越了“卖弄风情”,她想将自己的伤疤和跛脚藏起来。这样,使她——以及观者——从病苦中分离出来。煞费苦心的包装意在补偿身体的缺陷,补偿那种破碎、消亡和命定的感觉。随着她的健康状况的日益恶化,丝带鲜花、珠宝和腰带反而变得越来越鲜艳和精致。她的包装是令人心动的,它宣称了其对生活的挚爱,也是其感悟人生真谛的证明——她定然会蔑视痛苦和死亡。

弗里达和墨西哥巨匠迪戈(1886~1957)结婚、离婚、又复婚,一波三折的爱情已成20世纪爱情传奇之名篇。他们爱恨交织,彼此互相怨怼又互相推崇。里维拉在一封信中对一个朋友这样说,“她的画尖刻而温柔,硬如钢铁,却精致美好如蝶翼;可爱如甜美的微笑,却深刻和残酷得如同苦难的人生”。弗里达这样形容里维拉:“迪戈不是任何人的丈夫,而且永远也不会是,但是他是伟大的伙伴”。

篇6

新时期以来,在党和政府的关心和重视下,京剧艺术得到了很大发展。从1990年底举办“纪念徽班进京200周年”,至1994年底举办“纪念梅兰芳、周信芳诞辰100周年”,到连续举办三届“中国京剧艺术节”,通过举办这些活动,京剧艺术深厚的传统得到传承,新剧目的创作得以繁荣。仅这两年的统计资料表明,全国京剧院团每年新排剧目在百出以上,新剧目的创作数量是前所未有的,而且涌现了一些优秀剧目。这一创作繁荣局面,是建立在编剧、导演、表演、音乐、舞台美术等综合创造力逐步加强的基础上的。其中,作为戏曲艺术“半壁江山”的音乐,在新剧目的创作中所发挥的作用仍是显著的。在一些新剧目的创作中,作曲家在努力继承传统的同时,大胆借鉴和吸收民族民间音乐,拓宽了京剧音乐的表现手段;创造的一些新腔格、新板式、丰富了京剧的声腔;乐队中民族乐器、西洋乐器以及电声乐器的各种组合编制,拓展了京剧的伴奏形式。这些新剧目音乐创作的实践与探索是可圈可点的。

但是,由于戏曲音乐在戏曲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其创新发展的水平如何,直接关系一个剧目乃至整个剧种的艺术风貌。因此,在看到成绩的同时,与会者也清醒地认识到,虽然近十多年来,新剧目创作数量超过了以往任何时期,却始终处在量变之中。中国京剧院著名作曲家张建民认为,这些年来,京剧艺术尽管有一些革新创造,但并未达到质的飞跃,还缺乏能代表这个时代,并且有脍炙人口的唱段可流传的经典剧目。不少专家认为,当前京剧音乐创作的基本倾向是偏于保守,作品面貌显得陈旧,缺乏深刻有力、并且可以构成剧种建设“有效积累”的艺术创造。对于这种现状,戏曲音乐理论家、江苏省剧目工作室主任汪人元指出,这种保守,既有观念认识上的问题,也有创造性的实力不足。一方面我们对优秀传统的认识、继承不足,更多则是匆忙之中得失与成败参半的创作呈现;另一方面则是我们失去了五、六十年代曾经有过的、对戏曲音乐事业的大量投入,今天创作队伍的数量与质量与事业发展之间的距离一直是在不断扩大。如果说“”中曾把改革创新弄到了不改就是不革命的荒谬地步的话,那么七十年代末我们却又有过越老越正统的时期;八十年代现代艺术思潮的裹挟中,戏曲再度出现各类满怀激情却步履蹒跚的探索创新;而九十年代首届京剧节以来,主要的倾向则似乎又回到了保守。

上海京剧院艺术总监黎中诚感到,在艺术上一些认识上的偏差也会延缓京剧音乐创新的步伐。如有种观点认为,观众的眼睛是求新的,耳朵是守旧的。因此,由于创新的艰难和认识上的偏颇,作曲家也觉得莫如保守一点来得更加稳妥。所以,我们常常在有些新剧目中可以听到,唱腔写作仍采用简便的套腔方法,人物缺乏鲜明的音乐个性和特定的时代感;乐队编配和写作中,色彩变化单一,织体运用与唱腔旋律格格不入,甚至于大乐队齐奏。这些在京剧音乐几十年的创作中曾经规避过的做法,又回到了今天的京剧舞台上。

与会专家认为,正确地认识当前京剧音乐的创作现状,针对创作中的薄弱环节,制定相应的策略,对于促进京剧艺术的创新发展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二、戏曲音乐的地位及其创作规律的再认识

“以歌舞演故事”是戏曲艺术的基本特征,而音乐又可视为戏曲艺术的灵魂。因为从戏曲艺术的表现形式来说,无论是其剧本结构、舞台表演,还是剧种风格,无不融会在音乐之中。因此,音乐成为了戏曲中区别不同剧种的重要标志。不少代表认为,在戏曲艺术的创作发展中,人们常会说“剧本,剧本,一剧之本”。其实,这只是针对一个剧目而言的。而对于一个戏曲剧种而言,决定它的艺术风貌及其水准,则基本是在于它的音乐。作曲家的劳动,是把人物内心情感、情绪外化成听觉形象,转换成一种与文学语言对应的音乐语言。首先,必须准确把握文学本的思想内蕴,把握文学本所提供的人物内心丰富的情感和情绪变化的节奏,把握戏剧情节发展中的规定情境。戏曲音乐创作中这种形象思维的创造,又必须以丰厚的生活积累、情感体验、独特的人生感悟和娴熟的艺术技巧为依托。音乐能否与戏曲文学和表演完美结合,并达到和谐统一,将直接影响一个剧目,乃至一个剧种艺术呈现的高低。基于此,有人更愿意将音乐创作归于一度创作。

曾参与过《智取威虎山》、《龙江颂》音乐创作的沈利群以她切身的创作体会提出:音乐是戏曲的灵魂,音乐应该成为戏曲创作中的主导。她说,当年的创作首先是从音乐上突破的,抓住重点场次,重点唱段,通过立体创排,在排练中反复推敲,反复修改,这是符合戏曲艺术创作规律的。对于音乐在京剧创作中的重要作用,中国戏曲音乐学会副会长孙松林指出,能否满足观众的审美需要,音乐是关键。他说,京剧音乐突出的问题是:能否写出精彩的唱段,既是京剧的,又是人物的。他说,这些年创作中虽然好听的唱腔不少,但能震撼人心的不多。能否真正打动观众,关键在于作曲家的情感体验和音乐形象思维是否把握得准,能否准确地传达出特定戏剧情境下人物内心的情感。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已充分认识到音乐在戏曲中的地位和创作规律。艺术司戏剧处副处长尹晓东认为,在艺术生产过程中,常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形:一个剧本可能在作家的心中沉淀了许久,而一旦脱稿投排,则要求作曲家在短时间内拿出,没有给予作曲家较充裕的思考与创作时限,带来的后果是,作曲家仓促上阵,来不及深思熟虑和仔细推敲,作品的质量难免大打折扣;此外,在创作的必要投入上,作曲家常常受到诸如乐队编制不全、排练时间短等客观因素的制约,对于演唱者和乐队的体现,更谈不上精雕细磨。这种不该发生的、严重违背艺术规律的现象有较大的普遍性,其中既有体制上的弊端,也有认识上的误区,这对与艺术的创新发展有着不可低估的影响。

与会者还从京剧独特的审美取向加以分析,认为有许多戏虽然已绝迹于舞台,但其中的精彩唱段仍是脍炙人口。大家一致认为,必须清楚地认识到音乐在戏曲中的特殊地位,很好地把握这一艺术规律。

三、科学和理性地总结“样板戏”音乐创作的成功经验

回顾上个世纪50~60年代直至“样板戏”的音乐创作实践,与会代表普遍认为,这一时期,是京剧音乐创作由民间性向专业性逐步转变的时期。新文艺工作者的加盟,现代作曲技法的引进,极大地推动了京剧音乐表现方式的革新与创造,把古老京剧带入了一个崭新的境界。比如:以塑造人物为音乐形象的出发点,追求音乐节奏与整体舞台节奏的和谐、统一;追求人物唱腔的性格化;体现音乐的时代感。这种种着力于音乐创作中带有根本性的突破,促进了戏曲中音乐性与戏剧性的有机融合,极大地拓展了京剧音乐表现现代生活的能力。尤其是,如主题动机、和声、曲式、复调、配器等现代作曲技法的成功运用,中西混编乐队配制的音响效果所产生的听觉冲击力和强烈的震撼力;极富艺术创造力的前奏曲、幕间曲等器乐曲的写作;乐队在音色、音区、音域上的对比,多声部和声织体的立体呈现等诸多方面艺术表现力的拓展,都是全新的创造。这些创造使古老的京剧达到了一次艺术上质的飞跃,“样板戏”音乐创作成就对于京剧音乐的创新发展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由于“样板戏”与“”政治的联系,致使很多人至今对“样板戏”的艺术问题讳莫如深。沈利群以自己的亲身感受告诉大家,“样板戏”是众多音乐工作者集体创作的结晶。对此汪人元也指出,不要回避对“样板戏”的研究,以往的创作经验、教训,应成为今天创作的重要基石。“样板戏”辩证地认识“戏”与“曲”的关系;改变了传统戏曲中声乐与器乐极度不平衡的状态;重新解决现代戏中唱、念统一的问题;整体剧种风格的把握同作品个性化的追求等,这些音乐创作的成功经验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对于今天的创作仍具有一定的启示作用。与此同时,对“样板戏”时期集中优秀人才集体攻关的创作方式,我们也不断然拒绝。透过科学、理性的分析,我们应该看到,“样板戏”音乐的创作方法对于今天的创作实践,仍有许多经验值得借鉴和吸收。

但是,在认真总结“样板戏”音乐创作成就的同时,也应看到其局限性和不足。“样板戏”中为表现人物形象的“高大全”,不少唱腔一味走高音,难度太大的大段唱腔不易在群众中流传。天津京剧院作曲家李凤阁认为,京剧现代戏音乐创作有几种模式:时代色彩音调贯穿;人物主题音调提炼与贯穿。到底用传统的“流派”唱腔贯穿,还是用人物主题音调贯穿,如何选择,其实还有多种方式可以尝试,要因题材和内容而定。不少代表还强调,我们对“样板戏”的音乐创作方法不能生搬硬套,当前更应注重适应当代观众审美心理的需求。“样板戏”创作经验值得借鉴,但它又不是唯一的模式,我们不能拘囿于一种创作模式。

四、遵循传统应与创新发展并举

传统是一条流动的河。传统是一代又一代人创新成果的汇聚,今天的创新也将凝聚成明天的传统。京剧艺术传统应包括整个发展历程中各阶段艺术实践的成功经验,既有老传统也有新传统。京剧音乐的发展正是在遵循旧传统与创造新传统中,不断赓续、递进,追随时代前进,永不消歇。

关于继承与创新辩证统一的话题,作曲家们的发言似乎更带有可操作性。曾参加京剧《智取威虎山》、《曹操与杨修》等剧目音乐创作的上海京剧院作曲高一鸣,从多年创作实践中悟出,我们恰恰是对传统认识不足,往往在还不了解时轻易否定或扔掉了传统中最宝贵的东西。参与过京剧《沙家浜》作曲并在近几年有新作的北京京剧院作曲家陆松龄,对继承与创新更有切身体会。他认为,京剧唱腔写作中,抒情的运腔大有可创新的余地。既要遵循规律依字行腔,又可在文学句逗与音乐句逗间求得变化的统一。多年来作曲家因拘于依字行腔,对一些板式尾腔只在唱法上略有出新,少有旋律上大的发展。他还指出,新编剧目与传统戏音乐风格的截然不同,在于它们的唱词语言不同。相应的音乐语言、节奏,也要适应时代语言、节奏的要求去突破。要打破旧框框,大胆吸收同时代其它艺术品种的精华,来充实本剧种的音乐。但吸收外来因素时,又要时刻把握住本剧种的音乐特色。南京市京剧团作曲家《胭脂河》的作曲续正泰认为,京剧传统戏程式如板式、落音、调式等基本形态较固定,而许多新创剧目的唱词已打破格律,音乐创作中就会有很大的自由度。作曲者不必严守上下句、落音等传统格律。北京市京剧院朱绍玉是一位有强烈创新意识的作曲家,他认为:戏曲音乐的发展,应随着时代审美心理而变化。近年来黄梅戏、越剧这些地方剧种广受欢迎,表明了时代的审美需求。京剧创作剧目中不能没有实验性的、更能让年轻人接受的剧目,这是不能回避的问题。要研究观众心理,京剧的发展,不能拒绝青年观众。江苏省京剧院作曲家汪人立指出,每一件成功的京剧音乐作品都可以让你看到,它是在传统的光华中闪烁的一个亮点。成功的戏曲音乐作品必然是新与老的对立统一体。老,即传统剧种风格和传统神韵的根;新,即作品所体现的人物性格、情感和时代气息。新与老的完美结合,构成了戏曲音乐作品独特的个性和品格。新与老的结合中“度”的把握,是作品能否成功的关键。新的不一定就是好的,但好作品必定具有新意。

研讨会上,著名编剧邹忆青,著名导演李学忠结合自己的创作实践,对于京剧音乐如何继承和创新发表了看法。戴英禄指出,对于艺术表演团体首要任务是创作,对于创作来说首要的是创新。有很多老艺术家在创新方面也是很超前的。如大家都知道的,关肃霜先生在《黛诺》中的那段[南梆子],糅进了少数民族民歌音调,就是创新的范例。《红灯记》作曲也吸收了方方面面创作力量,所谱写的唱段及整出戏都是不断打磨、多方积累,最后取得了较高的成就。“样板戏”以后创新并没有停顿。现代戏如《蝶恋花》、《骆驼祥子》、《华子良》等都是成功的作品。

研讨会还邀请了从事西洋音乐和民族音乐的作曲家,他们从京剧音乐如何与西洋音乐和民族音乐相互借鉴吸收发表了意见。曾以戏曲音乐为素材创作过不少民族器乐曲的吴华认为,上个世纪50年代后期到60年代前期,是从传统戏曲音乐过渡到现代戏曲音乐的重要时期。现代音乐作曲手法的引进,使这一时期的戏曲作品面貌一新。60年代后期创作的交响音乐《沙家浜》、钢琴伴奏《红灯记》等大型音乐作品,都应属于现代戏曲音乐。近年来,戏歌的出现和京胡等戏曲器乐独奏音乐会的出现,表现了现代戏曲音乐创作活动的多方位发展的态势。戏曲音乐走向音乐厅和广播电视等多重空间,让人们看到中国戏曲中潜藏的丰厚音乐资源。东方歌舞团作曲家赵石军,近年为京剧音乐交响化做过不少探索,他认为,京剧音乐创作可以有多种思维,可在调式交替、调性暂离等多种探索中开拓思路,并在建立立体思维的同时,尝试京剧音乐创作的多种可能性。

五、培养人才与队伍建设迫在眉睫

对于京剧创作人才来说,编剧、导演、舞台美术等方面虽然都存在着人才短缺的问题,但音乐创作人才的短缺显得更加严峻。六、七十年代培养的作曲人才,现在成为了支撑当代京剧音乐创作的中坚,但他们大都年届花甲,甚至有的已逾古稀。环顾四野,放眼搜索,30至40岁年富力强的接班人,更是寥若晨星。卓有成就作曲家的年龄老化,中年作曲人才的断档,青年人才的不断流失,戏曲学院作曲专业的生源的不容乐观,所有这些,成为了与会代表最感忧虑的问题。京剧音乐博大精深,积淀丰厚,作曲者首先需要吃透传统。不仅要熟悉不同声腔、曲牌、板式、调式等京剧的基本程式,还应了解不同行当、不同流派唱腔的风格,以及不同演员的艺术个性;传统京剧的各种锣鼓经也必须烂熟于心。与此同时,作曲者还必须掌握现代作曲技巧,具备高度综合的能力。因此,培养一个合格的京剧作曲人才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对此,中国戏曲学院音乐系主任朱维英坦言,戏曲学院作为全国唯一的戏曲高等学府,加紧培养,并且竭力造就出唱腔写作与音乐配器甚至指挥兼擅的京剧音乐创作人才,已是迫在眉睫。与会者深深感到,如果没有一批高素质、高水平的音乐创作队伍,要实现京剧音乐的创新发展是不可想象的。

与创作人才相关的是乐队的队伍建设问题。现在大多数院团没有一个能胜任创作剧目演奏任务的基本乐队建制,因此不少作曲家在实际创作中,时常要遭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这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作曲家的创造性。

六、当代京剧音乐创作如何取得突破性进展的思考

篇7

论文摘要:彝族漆器具有悠久的历史,是我国古老漆器工艺的特殊见证。本文从造型、纹样、色彩等三方面解析了彝族漆器的视觉艺术,得出了其造型特点和纹样在装饰中的特殊规律,揭示了其包含的民族审美情趣和文化特征。

彝族漆器艺术历史久远。相传,彝族漆技是一个叫狄一伙甫的人发明的,距今有58代左右,约1700多年。1.现今能够考察的漆器工艺世家为吉伍世家。吉伍家源于罗洪家支,血统为“诺伙”(即黑彝,贵族)。其祖先尼格吉史与白彝通婚而降为“曲伙”(即被占有阶级)。吉伍家既能获得贵族文化感染,又不失劳动者本色,从而发展了彝族漆器艺术。2漆彩绘在漆器中占绝大多数,本文便以凉山地区的彝族彩绘漆器为实证,从造型、纹饰、色彩三方面来解析其视觉艺术和文化特征。

一、彝族漆器的种类

(一)按材质分类

这里所指的材质是指漆器的底胎。按其胎骨分可以分为木胎、皮胎、角胎、竹胎四种,后期发展了竹木、皮木的混合胎。其中碗、盘、盒、钵、杯、勺等餐具以木胎居多,也有皮胎的碗。兵器(如盔甲、箭筒、护肘等)皮胎居多。牛羊角制的一般用于储放火药、种子或者做酒具。弓矢、箭筒、口弦筒、针线筒等,多用竹编织成胎骨。竹与木粘合制成的胎骨,如酒杯箭筒、毕摩用具等。用皮包木翘成的胎骨,如马鞍、盾牌等。

(二)按用途分类

彝族漆器按用途分主要有餐具、酒具、兵器、马具、毕摩用具等。此外还有茶筒、花瓶等日常生活用具,精致的法器也有着漆的。

由于饮食具一类在日常生活中长期使用得以很完好的保留,本文主要以彝族餐饮漆器为主要对象。彝族漆器中餐具主要餐桌、木盘(申品)、木盔(库祖)、木钵(库不)、木碗(朱窄)、木勺(义尺)、饭盆(梯梯)等7种;彝族漆器中的饮具主要是酒器,主要有圆形酒壶(撒勒博)、扁圆酒壶(莫耶)、木酒杯(罢珠)、斑鸠酒壶(黑沙)、酒舀子、酒碗、牛(羊)角酒杯、猪脚杯、鹰爪杯等9种。(参见表1)

二、彝族漆器的造型特点

笔者归纳云南彝族漆器造型有如下几个特点:

(一)实用性

彝族曾经历了漫长的游牧生活,经常迁徙,所以彝族的先民选择了轻巧而且不易碎的木质生活用品。虽然彝族漆器的胎骨发展至今已有6种之多,不过用杜鹃花木制作的漆器还是占了大多数。这一传统得以继承和发扬也和凉山地区木材丰富,便于就地取材有密切关系。

随着生产的发展,彝族漆器的造型不断改进为了放置稳当和方便移动而添足置底,为了方便提携举拿而添耳附柄,漆器的造型都是与其用途相适应的。彝族的漆制餐具除平底碗外,都保持了古代“豆”的造型特点,带有圈足。这与彝族一直保持的席地而坐的进食习俗有关,也是实用为本。

(二)民族性

彝族漆器中的某些器型为彝族仅有,具有很强的民族特色。其中“莫耶”(扁圆酒壶)和“撒勒博”(圆形酒壶)堪称彝族漆器中的珍品。两者结构精致,原理相同,前者前后两半成子母扣合。后者上下两部分成子母扣合。两者腹腔都成密封状态,酒不易蒸发失味。腹侧都斜插一细管作吸口(出酒管),酒能基本吸净下有高圈足,酒从足心孔(进酒口)倒人。进酒口有一竖管直通腹腔上部,装酒后液面低于竖管,滴酒不漏。这种独特的造型和巧妙的构造与彝族先民颠簸的游牧生活相适应。当凉山彝族从事农耕,农田散布山脊奋地,离住房较远,耕种收割,爬坡下坎,酒壶的适应性和优越性同样体现出来,故得以继承。彝族的很多酒具结构都同此原理,这无不是民族特色在器物造型上的反映。

(三)宗教性

彝族的漆器造型还带有一定的宗教性。彝族漆器中造型风格特别突出的是鹰爪杯。彝族先民对鹰十分崇拜,他们把鹰视为神的化身,传说支格阿龙(彝族史诗中的射日英雄)就是鹰血和人的结合体。至今彝族毕摩的法器中也有鹰爪,是神力的象征。因此鹰爪的象征意义是源于彝族的原始崇拜,鹰爪酒杯就带有了浓郁的图腾、宗教色彩。随着社会的发展,阶级的产生,鹰爪酒杯逐渐被统治者所占有,成为土司、奴隶主高贵、权势显赫的标志。1鹰爪酒杯在制作时,还会把鹰爪固定在四个正方位,这也是彝族宗教观的体现。彝族的酒壶上有三节小塔造型,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神圣不可侵犯的神灵。(参见图1)这也是彝族宗教观念的表征。

(四)原始审美性

牛角杯和野猪蹄杯等是彝族常见的饮酒器皿,彝族先民用牛角、猪蹄做酒杯并非信手拈来,这些粗犷的造型下蕴藏着原始的审美情趣。这个审美情趣一方面来自彝族先民和这些动物的亲密和依托关系。另一方面,这种原始审美情趣还来自对猛兽的敬畏。彝族先民认为取猛兽身体的某些部分带在身上能起到镇邪的作用,而这些战利品,更是勇敢和灵巧的标志,因此先民们也以此为美。综上,彝族漆器是社会生活的产物,其造型历经漫长岁月继承至今,是彝族文化不容置疑的表征。

三、彝族漆器的纹饰

彝族漆器既是彝族传统的生活用品,又是精美的工艺品。在凉山彝族的漆器上,彝族先民摄取山河日月,花草鸟兽以及生产生活用品为素材,通过直接摹拟,再加以提炼、概括并表现出来,形成了众多的纹饰。

(一)漆器纹饰的种类和特征

彝族漆器纹样的种类大致可以分为自然纹样、动物纹样、植物纹样、生产工具纹样和其他生活纹样等。

1.自然纹样

彝族一直崇拜山和日月星辰,至今都有祭祀山神和祭星等活动。这种崇拜反映在漆器上便是出现许多以日月星辰的原型为纹饰的图案。

2.动物纹样

彝族的动物纹样里,有很多图腾信仰与原始崇拜的图案。例如蛙是原始生殖信仰的表现。虎纹是源于彝族对虎的崇拜。还有些支系以熊、羊、等为姓氏,这些动物也反映在了漆器的纹饰中。这些动物纹饰反映出了深厚的文化内涵。

3.植物纹样

彝族的图形具有象形的特征。植物纹样大多是通过对身边常见的事物的模拟加以抽象形成的由于彝族长期游牧的关系,后从事农耕,所以动物纹样居首,植物纹样次之。

4.生产工具和其他纹样

开始农耕生活后的彝族,使用到了更多的生产用具,并开始一些纺织活动。这些农具也反映在了漆器的纹饰里。

彝族纹样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象形性,如果两种事物在某些程度上有些相似,就可能产生一形多义的现象,如鱼和蕨的符号。彝族纹样的象形性是通过一些抽象和打散重构来实现的。比如鸡冠、鸡肠等就是鸡的抽象符号。在彝族人看来,这些符号和一只完整的鸡是同等的概念,因此,会出现一义多形的情况。_l纠同一种纹饰在不同的漆器上也会有不同的含义。比如原点型的图案在酒器上是星星的符号,在木钵上代表苏麻,让人产生食欲,而在其他漆器上可能会代表菜籽,寓意后代繁盛。(二)彝族漆器纹饰的结构

彝族漆器的纹饰结构很讲究章法。器物的单方块图案上,多以一个圆为中心,由中心向四周延伸。若两方连续图案,则等距离勾绘,给人以美感。

从彝族图案的布局中,总结出如下绘制章法:

1.单一纹样根据器皿部位需要,以单个纹样为单位进行连接和组合,形成带纹或中心图案。带纹用来装饰器皿边沿或做色块、图案的间隔。一般水纹、鸡冠纹、火镰纹都可以形成带纹。

2.二方连续图案主要用于横贯器皿腹部分。如木盔、木盘和木钵的鼓腹,常用牛眼的二方连续作装饰。

3.单元纹样由中心图案和周边点缀的辅助纹样形成。多见于碗内或盘心的装饰。一般组合常以太阳纹或钱纹为中心,周边加尖角,或者是南瓜子、花蕾纹样的四方连续。

彝族纹饰的布局还和器型有关。漆器的表面涂饰都是先分割漆面,再勾勒纹样,最后点缀,填面。因此,筒状的器形一般是横向纹饰,鼓腹器形多有横向分层和分带,且纹样集中在鼓腹部。器物大小也影响纹饰布局,小型器物纹饰精致饱满大型器物纹饰多间隙,显得更简洁。有些器物还有固定的纹饰,木钵圆腹上会有山形纹样,木盔圆腹会有鸡肠纹等。“申品”上会出现指甲纹,让你联想到用手抓肉。不过这个指甲不是一般人的指甲而是“老神婆”的指甲。

彝族漆器的匠人经过长期的时间,根据各种器具的用途和需要,应用不同纹饰,根据不同器物的造型特点做对应布局,使漆器的图案与器物形成和谐的统一体。

四、彝族漆器的色彩

彝族漆器装饰有黑、红、黄三色,由于其色彩极具特色,被称作彝族“三色文化”。漆器上用黑红、黄三种颜色有其文化渊源。

(一)彝族尚黑

川、滇凉山彝族全自称“诺苏”,云南彝族还有“纳苏”、“尼苏”、“涅苏”等自称。这里“诺”“纳”、“尼”、“涅”都是黑的意思,故彝族自称都是黑族。彝族中也以“黑彝”为贵,“白彝”为卑。哀牢山一个彝族聚居的小山岗名“纳罗山”,意为黑虎所居的山。金沙江和雅砻江彝族称作“诺矣”意为黑水。彝族自称黑族,所崇虎为黑虎,所居山为黑山,所居水为黑水,凡此标明,彝族尚黑。漆器上使用黑色一方面是因为原料的本色,另一方面也是彝族尚黑的表现。漆器上使用黑色,表明器物高雅与庄重。

(二)彝族对“红”的狂热

彝族也喜“红”色,视红色为生命之色。彝族作为一个古老的游牧民族,对红色最原始的概念应该是来自野兽的鲜血和火。笔者更愿意把彝族喜欢红色归结于他们狂热的火文化。至今彝族民居中,火塘上方都是最尊贵的地方。每年彝族盛大的火把节,是非常隆重的祭火仪式。红色与火的紧密联系,让彝族人相信对红色的敬重就是对火的敬重。红色还与彝族的宗教观念有关,红色既是火的象征,也是血的颜色。凉山彝族地区认为红色中有人的灵魂在,凉山彝族男子出征前要包红头帕,或在英雄结上缠红布,以表达勇敢、成功的含义。鲜血还象征着丰收的预兆,凉山彝族以梦见血色为喜。

漆器上使用红色象征着勇敢与热烈。

(三)彝族对黄色的偏爱

在彝族人的心中,黄色象征着太阳和光明,总是与一些美好的事物相联系,如春天开满油菜花的田地,秋收时候黄灿灿的景象等。因此,在彝族人的意识中,黄色是吉祥、美丽、幸福、光明、繁荣等象征。至今的彝族选美中,彝族姑娘都会手持黄色的油纸伞。黄色用在漆器上象征着吉庆。彝族漆器黑、红、黄三种色彩错综搭配,间隔使用,色泽明快亮丽。漆器着色均匀,给人光华亮丽的感觉。

五、结语

本文从造型、色彩、纹样等三方面解析了彝族漆器的视觉艺术,归纳出了彝族漆器在造型上的实用性、民族性、宗教性和原始审美性。探讨了漆器的纹样在装饰中的特殊规律和色彩寓意,从中揭示了其包含的民族审美情趣和文化特征。

漆器曾是许多民族使用过的一种生活用具,但许多民族的漆器制作工艺早已失传,彝族漆器为此提供了特殊的见证。然而这一彝族的共同的文化遗产在各地保护和应用都不一样,目前四川大凉山地区的现代漆器无论在工艺和应用方面都比传统漆器好很多,云南小凉山地区漆器用品正大量衰减,希望通过更多学者的研究,能为保护和继承彝族的漆器提供实证。

参考文献:

[1][5][8][9][I6][17][I8]凉山彝族自治州博物馆编绘.凉山彝族文物图谱(漆器)[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82.P1—40.

[2]唐楚臣.彝族漆器工艺[J].民族艺术,1992,(2):203—209.

[3][4][12][15]陈理主编.中国少数民族文化遗产集粹[M].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2000:2-4.

[6]李艺主编.人类学家的博物馆:云南省博物馆民族文物藏品选[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1.P16—25.

[7]云南省群众艺术馆主编.云南民族民间艺术(下)[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P191—193.

[1O]冯敏.凉山彝族漆器的装饰艺术[J].贵州民族研究,1990,(5):150—156.

[11][14][19]左玉堂,陶学良编.毕摩文化论[M].马飞.浅析凉山彝族漆器的美学价值.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7.P798—809.

篇8

情感是人对客观与现实态度的体验,它反映的是客观事物与个体主观之间的某种关系。情感有两种主要的类型:一种是从生活中直接感受到的情感体验;另一种是从艺术作品等其它渠道间接接受和感受到的情感体验,称为“审美情感”。在声乐演唱中我们更多的是依靠审美情感。个人的生活环境和生活经历是有限的,而音乐所表现的情感世界是无限的,演唱者不可能亲身体验每首歌曲所表达的情感。如果演唱者在生活中没有这种情感的现实体验,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演唱者依靠从其它艺术作品或通过其它渠道来获得情感审美体验,以此来感染自己,并通过声乐来表达这种情绪,把它变为自己演唱时的情感体验。在情感的作用下,人的生命体验转化成审美艺术形象并强烈要求呈现出来,声乐演唱就是呈现的主要方式之一。音乐情感是人对现实音乐世界的一种特殊反应形式,也是人对音乐及相关事物的客观认识是否符合自己的音乐需要而产生的音乐心理体验。音乐是感情的一种独白,音乐打动你的并不是作曲家或别的什么人的所谓的“情感”,而是你自己的“情感体验”感动了你自己,它使你沉浸在你自己的生活回忆和情感记忆之中感慨万千,沉浸在对自己以往的“喜、怒、哀、乐”等情感体验中。

二、声乐演唱艺术中情感的把握

声乐作品有一个基本框架,随心所欲的发挥势必会违背作品的本意,在规则范围内去挖掘情感,严格、认真、积极地去把握作品才是最理想的声乐演唱。声乐演唱的情感把握最主要的是对歌词、旋律以及声乐内涵的情感理解和把握。当我们拿到一首歌曲时,首先分析歌曲理解歌曲,然后深刻理解和领会词义,即歌曲所表达的情,或者说是歌曲的意境。这样把握住歌词所描绘的每一个角色的基本特点和情绪变化,才能准确而又生动地表现出作品的艺术形象。旋律是建立在曲调和曲拍之上的。在音乐作品中,旋律是情感表达的重要手段,它可以反映与唤起人的情绪,激起人们的某种情感反映,引起人的某种心理上的共鸣,因此人们认为旋律是音乐的灵魂。声乐作品中的词作为一种情景的表现是为曲调的抒情功能奠定基础的,词是曲的导向,而曲又是词的深化和发展,词的喜怒哀乐引导着曲的走向,从而使词曲统一,表现歌曲的魅力。一个演唱者需要有分析、理解和体验作品感情内涵的能力,并且用歌声去表达作品的内涵和思想感情。要对声乐作品所反映的生活及人物了解、对音乐语言、音乐表现手段所表现的感情有感受、体验和认识的能力、善于运用歌唱的技能、技巧、把所理解的内容感受的情感用歌声表现出来的表达能力。演唱者要善于感受体验歌曲的情感,领会其中的含义,用歌唱的技巧技能将它表现出来,这是使歌唱富有艺术表现力的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

三、声乐演唱艺术中的情感表达

第一,良好的歌唱心理。所谓情感是对人们心理状态的发扬或抑郁的意识。演唱者总是利用自己的发声技术或声音上的某些特点来发挥自己歌唱的长处的。演唱者掌握技术能力愈强,他在台上发挥的能力就越自如。要克服紧张的情绪需要很大的信心,而自信心尤为重要。要把建立演唱者自信心这一原则放在首位,人会歌唱并不是因为有嘴,而是因为有心,歌唱是自然的,它并不是指一个人的嗓子好不好,有没有高超的技巧,而是这个人会不会动心,动心的时候会不会发出动情的声音,而这个时候几乎永远是不缺乏惊人的技巧的。

第二,把握声情与形神。声与情是声乐艺术最根本的造型因素。以情带声,以声传情,声情并茂是一切声乐艺术美的创造标准。“情”在歌唱中起主导作用,是“声”的灵魂。情感直接影响着声音的明朗轻快、粗犷严厉、柔和缠绵,从而依情发声使歌声各具不同的音色。声乐的情感表现主要源于对作品的深入体验。通过对作品深入、全面、细致的分析,挖掘与体验出词曲的内容与情感,我们才能倾情传达给大家。有创造性的歌唱者会善于挖掘声乐作品的内涵、外延,将高度的声乐技巧用于唱“情”。“形与神”是歌唱艺术表现的外形和内涵。“形”是歌唱者内在意蕴的外在表现形式;“神”是艺术的灵魂、生命,充满着生气的内在意蕴,是歌唱情感的高度升华。演唱不只是唱的活动,还是一种表演活动,演唱者适当地辅助一些形体上的活动,势必会产生锦上添花的效果。要把富有感彩的声音与面部表情及手势和谐地配合起来。通过细微的眼神、手势、神韵、表情的变化来表达自己丰富的情感意蕴。

第三,情感想象与情感表达。声音的质量必须以内在的情感体验的艺术想象为基础,艺术想象可以引发出艺术表现和审美体验。演唱时的感情和情绪要做到准确、真实、鲜明,同时在情绪的形成,转折,发展上合乎情理,这就必须有艺术想象的参与。在声乐艺术中,要善于将生活中的这种情感表达的自然方式,经过艺术的创造和适当夸张,恰如其分的运用到歌唱的语言表现中去,就能使歌声具有情感的魅力。在进行声乐演唱时情感表达最主要的渠道就是调整演唱呼吸的方法或呼吸动作。呼吸是音乐表现的重要手段,歌唱的技巧强调“声情并茂”,而“声”的好坏,很大程度上在于气息的运用正确与否,因而呼吸本身也就是音乐表现的一部分,所以在演唱和训练时应当按歌曲的感情需要进行呼吸。演唱者在平常的训练中从吸气入手,努力做出与歌曲所要表现的内容相同或相似的表情和情感动作。由于吸气的过程会强化人的情感意识,因此,吸气动作不仅带动着口腔、胸腔和头腔等歌唱部位的打开和兴奋,激发了人的歌唱欲望,而且还会极大地触动歌唱者的情绪记忆和情感体验,唤起了歌唱者的情感动作和表情动作,为歌唱情感的实现创造了有利的条件。这些富于感情的吸气无论其深度和长度都已具备了歌唱气息的需要,可以在演唱时充分自如的表达情感。通过带有情感的反复练习,歌唱者就能把情感记忆转化为现实的歌唱情感,使歌唱情感融入到演唱过程中,使演唱时的发声动作、歌唱状态和声音听觉上都带有强烈的情感特征,以促进歌唱情感和表情的形成和稳定。另外,情感表达的途径还包括多种多样的嗓音表现,如音乐、力度、速度、节奏等。由于人类的思维能力和感情因素使他们的嗓音具有极高的变化能力,能够表达各种感情的细微变化,所以声乐演唱不能只是呼吸、发声和吐字的结合,还应对歌曲的旋律与歌词作独创性的深刻理解及表达。

参考文献:

[1]黄文杰.声乐教学中演唱的情感表达探析[J].集美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06,(02).

[2]陈颖.浅谈声乐艺术的情感表达[J].音乐天地,2005,(09).

[3]丁珺.声乐艺术的灵魂——情感[J].消费导刊,2007,(09).

免责声明:以上文章内容均来源于本站老师原创或网友上传,不代表本站观点,与本站立场无关,仅供学习和参考。本站不是任何杂志的官方网站,直投稿件和出版请联系出版社。
推荐期刊
发表咨询 加急咨询 文秘咨询 杂志订阅 返回首页